漳郡,府衙内,烛火摇曳。
许靖州坐在案后,翻阅着刚送来的户籍册,朱乐之侍立在一旁,手中捧着几卷文书,身姿挺拔,眉目沉静。
“大人。”朱乐之将一份整理好的田亩清册,轻轻的放在许靖州手边,“这是重新核验过的数据,与月前相比,新垦荒地又增三百七十亩,均已按新政分了佃户。”
“只是春耕在即,部分新户缺犁少牛,属下以为,或可从官仓调拨部分铁料,督造农具,低价租借,以解燃眉。”
许靖州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朱乐之抽出另一份文书,手指点着其中一行:“此处通往会宁的官道,有三处路段损毁严重,若不及早修缮,恐误了春税押运。”
“属下初步核算过工料,若征调沿途民夫,辅以部分驻军,旬日可成。”
许靖州看着他,目光赞许,“乐之思虑周详,漳郡事务繁琐,多亏你帮着分担。”
朱乐之微微躬身,态度谦逊,“大人过誉,分内之事罢了。”
许靖州轻笑,起身拍了拍朱乐之的肩膀,“将来朝堂上,你必有一席之地。”
年轻有能,又不骄不躁,这种人,正是杨束渴求的。
“不早了,回去歇吧。”
“养好精神,过两日,我带你见个贵客。”许靖州声音温和。
“大人也早些歇息。”
朱乐之没多问,将文书整理好,他退了出去。
每个举动,都把控着分寸,让人从心里舒服。
门关上后,许靖州回到位置上坐下,饮了口茶,他喊出秦王卫,“秦军到哪了?”
“已渡月眉江。”秦王卫回道。
“战船折损了几艘?”
秦王卫笑,“刘庭岳既不得民心,对军队,也多是压榨,根本没几个死忠他的。”
“路上的反抗,极其轻微,暂无折损。”
许靖州的神色并没有因为秦王卫的话就放松,他们最大的难题,从来不是齐国的抵抗,而是粮食。
旁人攻城,多是抢掠,以补充军需,秦国是往外掏。
这笔数目,许靖州根本不敢细算。
“仓库里能动用的粮还有多少?”
秦王卫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处处是开支,已经挤不出来了。
秦国建国太短了,但凡多几年,按照如今的田亩和改良的农具,存粮别说一个齐国,两个他们也能拿下。
许靖州揉捏太阳穴,“郑家那边呢?”
秦王卫摸鼻子,“少东家从齐国弄来的米粮,早在半月前,就被我们送去了军中。”
“虽没问,但郑家的仓库里,只怕比我的脸还干净。”
“冯管事喝三天粥了,前面还是浓的,今儿稀了不少。”
许靖州眨动了下眼睛,郑家跟着皇上,也是受苦了啊。
第一皇商,居然要揭不开锅了。
说出去谁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杨束近前的,就没一个过的滋润的。
“拿下齐国后,短时间里,皇上不会起兵。”许靖州开口道,“休养个几年,不说大鱼大肉,温饱是肯定有的。”
“这点大家伙都有信心。”秦王卫咧开嘴,正因为盼头足,他们才会勒着裤腰带送粮出去。
皇上必不会辜负为秦国奉献的人。
“天上要能掉粟米就好了。”许靖州合上地图,轻叹。
“去歇着吧,后面还有的忙。”
“是。”秦王卫应声,呼的一下,把烛灯吹灭了,屋里瞬间黑下来。
“这……”
“大人?”秦王卫挠头。
他那点心思,许靖州哪里看不明白。
“算了,走吧。”许靖州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