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
白流年有些遗憾,因为慕容琉璃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杀人。
这是造成今天这个绝对被动局面的关键之一。
当然,更为关键的地方在于少爷是个疯子。
吴撼吾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走,可以顺利离开冀州,可他就不是想走。
如果他早些走的话,冀州城里何至于能集结起来这么多高手。
看看那些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不是可以在这大宁江山只能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
不说叶无坷和高清澄。
你看看曹懒,那是东广云汇的少当家,以他的能力若从东广云汇离开转而做官,现在就算让他做冀州府治都算大材小用。
你看看方弃拙,不说他的剑法如何,他可是做过进军副指挥使的人,让他到地方上做战兵将军也合格。
你看看夏侯拒错,这么多年始终销声匿迹,可从他的行事和实力就能看出来他过往经历过什么。
被这样一群人围在冀州,别说一个少爷,就算是三个少爷也走不了。
所以他很失望。
对少爷很失望,也对慕容琉璃很失望。
就在冀州城内的一家客栈里,经过了刀兵连续两轮盘查都没有暴露的白流年也想离开了。
“此前让你在叶无坷他们回来之前于冀州内杀几个人。”
白流年站在窗口,看着外边戒备森严的大街满眼都是遗憾。
“如果你听了我的,高清澄的视线就会被转移。”
慕容琉璃笑了:“我是很想听你的,可我在你的计划里没有听出来一丁点对徐相有帮助的事。”
白流年:“你什么都不做难道就对徐相有帮助了?”
慕容琉璃:“总比添乱强。”
白流年回身看向慕容琉璃:“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慕容琉璃:“没有。”
白流年:“其实很可惜。”
慕容琉璃:“何处可惜?”
白流年:“你很可惜。”
慕容琉璃说:“你是要杀我?”
白流年摇了摇头:“我是说你可惜的地方就在于,徐相知你忠诚但不信你,只想把你藏好,不想让你为他做事。”
“可你又想为他做些什么,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撞到我这里来,然后就盼着我能做些什么......”
“你从未说过徐相对你有什么恩德,但你却笃定为徐相奔走之心,你知道我不笨,我又总是会想太多。”
慕容琉璃笑了笑,但显然眼神有些慌乱。
她接着理了理发丝的机会,掩饰了眼神里的慌乱。
“你第二个可惜的地方就是聪明,徐相如果愿意让你做些什么以你的聪明也一定能做成什么。”
白流年说:“你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冀州之后却逐渐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慕容琉璃:“我没有。”
她说:“我只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白流年:“不必掩饰了。”
他把窗子关上。
“你猜到了少爷是徐相最后一层壳,怎么说呢?其实这不是壳,从来都不是。”
“真要说是什么,我更愿意把这一层一层的东西看作是一个巨大的线团。”
“朝廷要想给徐绩把那天大的罪名定下来,就需要把这线团一圈一圈的解开。”
“层是可以断层的,但线是一直连着的,朝廷在解开这个线团的时候,整条线都是罪。”
“等到朝廷把这个线团彻底解开后,发现这条线上不管兜兜转转了多少圈最终指向的还是徐相。”
“这一整根线上挂满了人,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每一个看起来都罪不可恕,然而最里边的线头却没连着徐相。”
“等朝廷解开了,理顺了,抓的抓杀的杀,发现每个人都罪有应得的时候,却发现徐相身上干净了。”
“叶无坷厉害,高清澄厉害,张汤当然更厉害,最厉害的还是陛下,可这次陛下也没办法。”
“陛下是要拿徐相做朝廷改制的推手,唯有让天下人知道徐相罪恶滔天才能名正顺的废掉相权改制内阁。”
“陛下是担心百姓们反对改制吗?不,陛下担心的一直都是读书人,陛下也怕读书人那张嘴和他们手里的笔。”
“所以这些年来徐相一直都想做文人领袖,如果真让徐相成功了那陛下推动改制的事更难办。”
“徐相又成不了文人领袖,因为两座书院里教出来的弟子心中那座大山还在呢,高院长在,就轮不到徐相。”
“徐相知道自己不能成为文人领袖,所以他一直都是两条线一起画。”
他坐下来。
面对着慕容琉璃。
他说:“这条线就是叶无坷查案的这一路。”
慕容琉璃又理了理头发,遮掩心虚。
她是想到了这些,所以她才没有什么动作。
她想到了这些都是徐相的安排,把徐相这些年私底下做的事全都分摊到别人身上。
那一层一层的壳剥开,到最后和徐相一点关联都没有。
她看懂了,所以什么都不做,甚至盼着高清澄把冀州城里这最后一条线给挖出来。
“远的不说,从江南邪教初露苗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