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县的青山宾馆算不上高档,六层的米黄色小楼藏在县城主干道旁的巷子里,平时多是接待外地客商,此刻却被层层警戒线围了起来。
沈青云的车刚停在门口,就看到两名省厅刑警穿着黑色作训服,肩挎对讲机,腰别手铐,正盯着进出的人员,这是谢俊文安排的外围安保,按沈青云的要求:“除了办案人员,一只苍蝇都不能随便进。”
陈阳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沈青云弯腰出来时,晚风吹得他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上。
他抬手把头发捋到耳后,目光扫过宾馆门口的牌子。
原本红色的“青山宾馆”四个字旁边,临时贴了张白色
a4纸,用黑笔写着“办案专用,暂停营业”,纸角被风吹得卷了起来。
“沈书记,房间安排在六楼,朝南,视野能看到县纪委办公楼。”
陈阳拎着沈青云的公文包,低声汇报道:“省纪委的同志住二楼,省厅刑侦队住四楼,市局和县局的人住五楼,每层都有专人值守,您的房间门口安排了两名特警。”
沈青云点点头,脚步没停:“谢俊文呢?还在案发现场?”
“刚打电话问了,他带着技术队在复勘现场,说要把每个角落都过一遍,特别是茶水杯上的指纹和地毯上的纤维,估计得后半夜才能回来。”
陈阳跟上他的脚步,走进宾馆大堂。
大堂里的水晶吊灯没开,只亮着几盏壁灯,光线昏暗。
原本放沙发的角落,此刻堆着几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全是办案设备,笔记本电脑、勘察箱、录音笔,省纪委的一名年轻干部正蹲在地上,对着电脑整理李政和的工作档案,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光映得他脸色发白。
“沈书记好。”
看到沈青云进来,年轻干部连忙站起身,手里还攥着一份文件,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辛苦了,注意劳逸结合。”
沈青云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文件,封皮写着《李政和同志工作记录》,边角已经被翻得有些毛躁。
他没多问,径直走向电梯,陈阳跟在后面,顺手帮那名干部把散落的文件归拢好。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镜面墙壁映出沈青云的身影,深灰色西装外套上沾了点案发现场的灰尘,袖口的纽扣松了一颗,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从一跳到六的时候,沈青云突然开口:“陈阳,你去跟县纪委对接一下,把李政和最近三个月的信访记录、查办案件的卷宗,还有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全都调过来,越详细越好。”
“好,我现在就去办。”
陈阳点头答应着,心里清楚,沈青云这是要从李政和的工作入手,找凶手的动机。
一个县纪委书记被灭门,十有八九跟他查的案子有关。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地面铺着米白色的地毯,吸走了声音,只有每隔几米的壁灯亮着,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六零二房间门口,两名特警笔直地站着,看到沈青云,齐声喊道:“沈书记好。”
沈青云抬手示意他们放松:“不用这么紧张,正常值守就行,有情况随时汇报。”
两个人连忙点头答应着。
沈青云推开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深色的木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老式衣柜。
窗户朝南,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县纪委办公楼,此刻黑着灯,只有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亮着小红点。
陈阳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拿出沈青云的保温杯,倒了杯热水:“沈书记,您先喝口水,我去楼下看看文件调得怎么样了。”
“去吧,注意安全,别单独行动。”
沈青云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的焦躁才稍稍缓解了些。
陈阳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沈青云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青风县的夜晚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警车鸣笛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县纪委办公楼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他想起白天在案发现场看到的场景:李政和倒在玄关,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染红了米色的地砖。他的妻子倒在客厅,手里还攥着一个没织完的毛衣针。十岁的儿子蜷缩在卧室的床底下,小小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
一股寒意从沈青云的后背升起。
他从事政法工作二十多年,见过不少血腥的案发现场,但这样的灭门案还是第一次,而且受害者是一个县纪委纪委书记。
这绝不是简单的仇杀或劫杀,凶手敢这么做,一定是被李政和查到了-->>致命的秘密,怕他捅出去,才痛下杀手。
………………
沈青云走到桌前坐下,把保温杯放在手边,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这是他的办案笔记,里面记满了各种案件的细节。他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先写下“青风县灭门案”几个字,然后开始梳理线索:
受害者:李政和(三十八岁,青风县纪委书记)、妻子张敏(三十六岁,县医院护士)、儿子李小宇(十岁,县实验小学四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