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的山河市,夕阳把西天染成一片沉郁的橘红,却照不进街头巷尾弥漫的紧张气息。往常这个点,解放西路的菜市场该是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主妇的砍价声裹着菜香飘满整条街,可今天却异常冷清。
几个穿便衣的人站在巷口,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摊位上的蔬菜蔫头耷脑,摊主们也没了往日的劲头,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嘀咕,时不时往巷口瞥一眼,手指还下意识地搓着衣角。
“听说了吗?上午市政府那边,王副市长被人带走了,说是纪委的人来抓的!”
卖豆腐的老张把刀往案板上一拍,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侄子在市政府当保安,亲眼看见王市长被架着出来,脸白得跟纸似的,还哭了呢。”
“何止啊!”
卖猪肉的老李往围裙上擦了擦手,眼神里满是恐慌:“矿务局的李科长刚才也没回家,他邻居刚才来买菜,说家里突然来了一群警察,翻箱倒柜的,把人带走了,连句话都没留。”
“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旁边卖青菜的大妈叹了口气,手里的秤杆晃了晃:“前阵子煤矿塌方的事,我就说瞒不住,那么多矿工没了,哪能说压就压下去?现在好了,该来的都来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三辆黑色轿车贴着路边缓缓驶来,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摊主们瞬间闭了嘴,低下头假装整理摊位,只有眼角的余光还追着车子。
那是省公安厅的办案车,从中午开始,这样的车就在山河市的街头来回穿梭,像一张收紧的网,把涉案的人一个个捞出来。
车子最终停在矿务局家属院门口,车门打开,下来六个穿警服的人,为首的是省公安厅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赵成风。
他手里攥着一张抓捕令,指尖用力,眉头皱得很紧。
根据线索,矿务局安全科科长李茂是山河煤矿矿难瞒报的直接执行者,矿难发生后,是他亲手修改了安全检查记录,还威胁过知情的矿工,必须今天把人抓到,绝不能让他跑了。
“行动!”
赵成风低喝一声,率先走进家属院。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脚步声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着斑驳的墙壁,墙上还贴着几年前的“安全生产宣传画”,画里的矿工笑得一脸灿烂,和此刻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李茂家在三楼,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
赵成风示意队员们贴在墙根,自己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李科长,在家吗?省厅来了解点情况。”
门里的电视声瞬间停了,过了几秒,传来李茂慌乱的声音:“谁……谁啊?我已经下班了,有事儿明天去单位说。”
“李科长,我们是省公安厅的,这是抓捕令。”
赵成风把抓捕令举到门缝前,声音冷硬:“你要是不开门,我们就破门了。”
门里静了几秒,接着传来“哐当”一声,像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门被猛地拉开,李茂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衬衫的扣子扣错了一颗,脸上满是慌乱,手里还攥着一个手机,屏幕亮着,显然是刚想打电话求救。
“你们,你们搞错了吧?”
李茂的声音发颤,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个小小的科长,没犯什么错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李茂,男,五十二岁,山河市矿务局安全科科长,上个月,山河煤矿发生塌方后,你修改安全检查记录,伪造整改报告,还威胁三名知情矿工,收受赵文博好处费二十万元。”
赵成风一边念着罪状,一边上前一步:“证据确凿,你就别狡辩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我没有!”
李茂突然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想推开赵成风:“那是赵文博逼我的!是王副市长让我改的!我也是被逼的!”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李茂的胳膊,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
李茂拼命挣扎,脚在地上乱踢,哭喊着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要找王副市长!”
“带走!”
赵成风一声令下,队员们架着李茂往楼下走。
李茂的老婆从卧室里冲出来,头发散乱,穿着拖鞋,扑上来想拉住李茂,却被队员拦住:“同志,我们是执行公务,请你配合。”
“老李,老李你怎么了,他们是谁啊?”
女人哭喊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伸手想去抓李茂的衣服,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李茂被架着走出单元门,路过的邻居们纷纷探出头,看到这一幕,都吓得缩回了屋里,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扒着门缝偷偷看,嘴里还小声议论着。
李茂被押进警车时,头还在不停地扭动,看着自家的窗户,声音里满是绝望:“老婆,照顾好爸妈。我是被冤枉的,我会回来的!”
可回应他的,只有女人的哭声和警车引擎的轰鸣声。
警车驶离家属院,汇入暮色渐浓的街道。
赵成风坐在副驾驶座上,拿起对讲机:“报告方厅长,李茂抓捕成功,无人员伤亡,现在前往与纪委专案组汇合的地点。”
“好,加快速度,注意安全。”
对讲机里传来方东来沉稳的声音:“另外,通知各小组,今晚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获,一个都不能漏。”
“明白。”
赵成风连忙答应道。
此时的山河市,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