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周围似墨色浸染了一般,除了月光落在地上凝的那层霜之外没有什么光亮。
寒光一闪,随着“噗嗤”的声音响起,一把长剑入了最后一个傀儡的血肉。
没有血液流出,像是插.进了一截树木一般。
林晦将剑一旋,感知到内里放置的用来操控傀儡的符纸被刺破了之后,这才拔.了出来。
尽管没有什么血液从被刺的地方流出,可少年拔.出的剑上还是带上了一点儿红。
不过只沾染了一瞬,那抹红色立刻凝成了血珠,顺着剑身滴落在了地上。
月色如霜,血色殷红,说不出的惑人。
“看来你和弱水磨合的不错,到时候在摘英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明疏瞧着那颗血珠浑圆,因为自弱水的剑身上落下,它周身凝了剑气,并没有滩开。
月光之下,还真像是一颗红豆。
少年将剑推入剑鞘之中,他对摘英会什么的没有多在意,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接下去。
“我记得下山之前师父说过抵达南疆为止,所以我们是今夜回去还是明日清晨?”
“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明疏听后摇了摇头,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提出了个建议。
“我们初到南疆,何不去玩上一日再回去?反正摘英会还有几日,时间上充裕得很。”
“玩?”
少年扫了一下四周,灯笼高挂,红幔暧昧,隐约还能够听到从楼阁之上传来的歌声和弦乐之声。
他皱了皱眉,看着把玩着玉笛一脸笑意的男人。
“人间多是玩物丧志的东西,我们还是早些回缙云为好,免得耽误修行。”
见对方这般果断的拒绝了自己,明疏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
“那真是太可惜了。”
“人间可是个好地方,你还太年轻不知道其中妙处。”
他似感叹似陈述地这么说了一句,可林晦听后无动于衷。
甚至直接御剑准备连夜赶回去。
少年逆着月光抬眸看向正滔滔不绝准备再继续说什么的明疏,他眉眼清冷,面上没什么情绪。
可明疏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林晦看过来的眼神隐约有些不耐烦。
“……真是不可爱啊。”
明疏知道对方是在等着自己闭嘴然后一同御剑回去,他被噎住了,最后低声这么吐槽了一句。
在明疏刚御剑到半空准备往缙云仙山方向飞去的时候,远处“轰隆”一声,有地动山摇之势,要不是他们此时已经在半空可能会被猝不及防地因为站不稳而摔倒在地。
“什么声音?!”
男人猛地回头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夜色浓重,除了点儿人间灯火瞧不见其他什么来。
“看样子是从南边方向传来的……”
明疏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南疆以南,好像是桃源。”
“小师弟,你们桃源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这么大动静?”
从桃源到南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如此强的震感,可不是普通法器能够造成的。
林晦和穆英都出自桃源,只是他们不擅修桃源秘法,更擅长习剑。
所以这才来了缙云拜师。
“不是桃源……”
他用灵力稍微感知了一下刚才传来声响的地方的具体方位,虽不算多准确,可那距离并不是桃源。
准确来说,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桃源境地。
“桃源入口还要远一些,这声响离入口虽近,可却并不在桃源境地。”
林晦从出生便居住在桃源,对于桃源的一切,小到一花一木,大到楼阁禁地都再清楚不过。
如果别人这么粗略感知可能分辨不出来可他能。
“不是桃源?那是什么地方?”
男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也有点儿好奇地仔细感知了一下。
“桃源秘境。”
林晦的声音很淡,似乎随着风便能入梦般温和。
白衣少年望着远处,黑夜让一切都变得神秘且朦胧。
云雾之间明月隐约,把四周都铺上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桃源秘境?!”
明疏收敛了之前的嬉笑,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难不成你们桃源近日有即将突破瓶颈的大能?”
“应该不是。”
他对桃源的修者再清楚不过,别说是遇到瓶颈的修者,就连闭关的芳主也早几年便出来了。
“可能是其他宗派的修者近日借用了桃源秘境,既然是桃源自愿借的,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林晦想的很简单,他觉着应该是借用秘境突破瓶颈的大能。
桃源秘境只有桃源能够打开,他知晓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走吧,我们还是尽快趁夜回去吧师兄。”
少年将剑调转了个方向,率先一步飞到了前面去。
明疏跟在后头,薄唇抿着,没有了之前和林晦闲聊时候的轻松。
他眼眸闪了闪,夜风如冰,擦在脸颊边似刀面贴着,很不舒服。
他飞至一会儿,没忍住回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灯火入了他眼底,却照不进去丝毫暖意。
林晦虽了解桃源内情,可他却不知外界情况。
他知道,在其他各宗派里,近日可没有需要借助桃源秘境突破瓶颈的大能。
两人从半夜时分御剑回去,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晦和明疏两人才踏着天光乍破的微光回到了缙云。
陆绥早在凌云峰等着两人,他见了林晦他们的身影后将手边的茶盏放下。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随意坐着的小少年。
林晦朝着陆绥走去,抬头便瞥见了临沂。
他一愣,在准备开口询问陆绥的时候,明疏先他一步对临沂恭敬地行了个礼。
“宗主。”
男人其实也很惊讶,只不过人的模样大小能变,可灵力气息却是固定的。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这么低声唤道。
“哟,是明疏啊。这几十年未见了,之前那个隔三差五就偷溜下山的小子竟然也长这么高了?”
临沂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明疏,反应了一会儿这才认出来对方是谁。
他闭关的时候明疏不过刚入门一两年,还是个不过十五左右的少年。
如今拔高了好些,模样也长开了,倒有些让他一下子不大适应。
“陆绥,这个是你刚收的徒弟吧。”
临沂也不等陆绥开口回答,他先一步跳下椅子走到林晦的面前。
“嗯,根骨不错,气息也沉稳,是个好苗子。”
尽管林晦此时也和明疏一样一头雾水,可他并没有失礼到在临沂尚未主动提及为何会是这般模样之前先开口询问。
他敛去心头的疑虑,拱手朝着临沂恭顺行礼。
“宗主。”
少年声音清冽如泉,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水面般平静。
临沂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话一向挺多,正想要再多和这个师侄多聊上几句的时候。
他余光往他们身后一瞥,再感知了一下,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回来了。
“只有你们两人回来了吗?”
他伸着脖子再不死心地往外瞧了瞧。
“陆绥不是说你们比老祖宗他们要晚几日下山的吗?怎么你们都回来了他们还没回来?”
两人听后一愣,不自觉抬头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意外之色。
“我们回来时候并未瞧见他们的身影,也不知他们何时回来……”
听到这话后临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真可惜,我还想着今日能来瞧瞧老祖宗新收的徒弟长什么样呢。”
“我实在是好奇,那小子有什么大能耐能够拜师在老祖宗门下。”
“……师父,不是那小子。”
陆绥顿了顿,觉得平日里还好,可现在这里还有两个晚辈在。
他这般说话显然有些不妥当。
“是你的师弟。”
“……”
作为一个年近千岁的老家伙,突然有了一个不过双十岁数的师弟。
他心情在经过陆绥这般提醒之后更加复杂。
……
桃源秘境内,万里已经连着好几次被余烬云摔在了地上。
男人虽然将折戟给了他,然而只要折戟稍微有一丝戾气显露出来,挨揍的就是他。
“折戟是你的剑,在它的情绪影响你的同时,你的情绪也会影响到它。”
天玄压制折戟,而余烬云压制万里。
各司其职。
万里用指腹揉了揉嘴角,刚才那一拳余烬云虽然收敛了些力道,可该疼还是疼。
“脑子清空,别有太多杂念。”
男人负手而立,他站在半空之中,花叶纷飞在四周,唯美绚烂。
在这般艳色里,余烬云是唯一的一片纯白。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万里。
“凝剑意,再试试能不能碰到我。”
余烬云让万里用折戟来攻击他。
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或者一片衣角,只要少年碰触到了他便算成功。
但是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不能被剑影响,相反,也不能影响到剑。
需做到真正的心如无风的湖面,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