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路子晕头转向的东西!岑氏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情绪,道,那姓柳的早不是当年年轻清白的了,侯爷也过了年轻力壮的年纪,她有什么解数能使
陆念这步是昏招,侯爷多要脸皮的人,她给搬个另嫁过的妾回来,这帽子不舒服极了。
我们先看戏,且看他们自己一地鸡毛去!
府中,侯夫人不吱声,世子夫人默许着,阿薇与陆念安顿柳娘子一家便十分顺利。
不说他们三口如何消化天翻地覆的生活,阿薇她们回了春晖园,准备给定西侯一个惊喜。
阿薇又抓紧时间炖了锅鸡汤。
待前头传话来说定西侯回府了,阿薇才把小青菜与白饭都添进去。
厨上火候刚到,定西侯便到了春晖园。
散值时,府里有人到正阳门外传话,说陆念要与他一道用饭。
侯爷想要修复父女关系,自是高兴,想到前次阿薇点名他记不得女儿爱吃什么,便特特问了冯泰。
冯泰回忆着,还有点印象,就去买了一盒。
老头儿兴匆匆地:你小时候爱吃的芸豆饼,还是东街口那家老铺子,新鲜出炉买回来,快尝尝还是不是这个味。
陆念取了一块、咬了口,评价道:味道不错。
定西侯高兴了。
原来父亲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定西侯轻咳:父亲记性是差了些,但也……
陆念一眼横过去,打断了他自圆其说的话:那为何您不记得母亲爱吃桂花酥
满腔父女和睦的好心情叫陆念这么一堵,顿时不是那个滋味了。
定西侯的笑容垮了些,又不好板着脸说重话,只能道:你这孩子!
陆念见好就收,用完一块,就见阿薇从小厨房进来了。
没准备别的,阿薇与定西侯行了礼,您前回说想喝鸡汤,我就炖了。
一锅鸡汤而已,厨房里谁做不得非惦记阿薇这一手,陆念抱怨着,您全给了那什么王爷是您的事!
也不费什么工夫,阿薇笑盈盈地,那日用的是斗鸡,与母鸡滋味不同,上回去庄子上见那走地的大公鸡还不错,这两日让人送了一只来,外祖父尝尝这鸡汤泡饭。
吃人嘴软。
定西侯一勺一勺吃得满足。
陆念怪这怨那的,他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女儿就这性子,他不计较!
说起来,陆念问,您日日睡书房,怎么不住秋碧园
先前为了公务方便,后来就没再住过去,定西侯说到这里,看了陆念一眼,听你口气,倒像是要让我去秋碧园一般你的性子呀,我要过去,你就不高兴了。
我什么性子陆念似乎听乐了,冲阿薇努了努嘴,你看,他现在还得管我高不高兴了呢!
这刻笑容灿然,下一刻面向定西侯,笑意消散,只剩嘲讽。
我不高兴,您不去秋碧园我不高兴,您现在能休了她吗我不高兴有用,那她怎么进的门,怎么给您生的儿子
定西侯挨了一通怼,比起生气,更多的是臊得慌: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话。
我算哪门子姑娘陆念朝天翻了个白眼。
事情才开头,阿薇给定西侯稍搭了个台阶:这两样小菜是我新腌的,外祖父尝个味。
定西侯感动极了。
还是外孙女儿贴心。
陆念与阿薇配合了得,定西侯才刚放宽心,陆念就立刻给他来了个大的。
我今日把柳娘子和妹妹、妹夫接回来了。
谁定西侯愕然,等他从记忆里翻找出柳娘子这人,脸色红一阵青一阵,显然不太好意思与女儿谈论这些,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搅的又是什么水你把人送回去,我与她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也没有什么妹妹、妹夫。
陆念才不管他说什么:我唤她‘姨娘’,她住前头英园里,离您书房进,您过去方便,英园那跨院大,让妹妹妹夫住了。
额头上青筋绽开,定西侯老脸彻底红透了:你爹我碰都没碰过她,有个屁的孩子
陆念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阿薇在这里,您说的什么话呀!
上涌的火气被一句话堵回去,定西侯憋得嗓子眼痛。
见阿薇垂着眼、乖乖巧巧坐着,他只好忍下骂人的话,尝试继续与女儿讲道理:阿念,你与我和岑氏怄气斗恨,别把不想干的人连累进来。
那柳娘子有丈夫有女儿,人家清清白白的,别把事情弄这么复杂。
还丈夫呢陆念语速不快,刀子却是锋利,姨娘若真过得好好的,我能请得动她回府她连镖局都被人抢走了!得亏她生的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早不晓得夭折在哪儿了!
定西侯听出来她的意有所指,道:又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阿骏不是活蹦乱跳的
是,活蹦乱跳,陆念讽刺道,也傻了吧唧!
定西侯:……
此时不是争论陆俊傻不傻的时候,他再一次试着平稳情绪:这事不能这么办,你同情她过得不好,想办法帮她就是。弄成什么姨娘,还带了个我没养过的女儿,御史都得来参我一本。
没事儿,陆念越发懒洋洋起来,您不认,把人赶出府去,明天开始,您能被参好几本,谁让您知错不改呢
定西侯被她一顿阴阳怪气下来,实在耐不住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大把年纪了,我还得个私生女要不要给她改姓陆你非得把我们陆家的脸给丢干净了
陆念也站起身来,抬着头直直对着他:这家里都已经有一个陆驰了,再多一个陆久,又有什么所谓我要是高兴,我还能再认十个、二十个妹妹!怕丢脸,往后要丢脸的事多着呢!
这顿鸡汤泡饭,吃了个一肚子火气。
定西侯气得头昏脑胀,黑沉着脸往外走。
阿薇送他出去。
气是气,定西侯没有乱迁怒,与阿薇道:劝劝你母亲,这都什么事儿!
劝不住,我也不会去劝,阿薇垂着眼,用与陆念不同的方式,往定西侯心口捅了一刀,您知道的,她脑子里有旧疾,她认定的事儿,谁说都不行。
说得多了,歪了她的认知,她又要发病。
您就当心疼心疼她。
定西侯下意识反问:她有病,便都不顾念我
事事有因果,阿薇抬起眼帘,乌黑眸子沉静,映了屋下灯笼光,冷漠狠绝,当年无人心疼她,当年远远把她嫁出去,外祖父,今日都是那果。
定西侯哑口无。
他转头看正屋方向,倏然想起前不久陆念发病时的模样。
癫狂的,自虐的,呆傻的,崩溃的……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胀得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好是先前那股被激怒的火气,还是此时痛惜的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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