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正想再劝劝,听见动静、转身看去,见是表姑娘回来了,她立刻松了一口气。
表姑娘能劝住姑夫人。
阿薇一眼就看到陆念躺门边看雨。
顾不上去梳洗一番,她快步走过去,在陆念身边蹲下:母亲是在等我回来吗
陆念见了她,眼神明亮几分。
我有新消息,阿薇轻声道,我说给您听。
做了两年母女,阿薇了解陆念。
陆念有时很厌厌的,能让她打起精神来的,就是复仇。
无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阿薇。
果不其然,陆念坐起身,把躺椅挪回屋里,催促起来。
青茵避开了。
正屋里只余母女两人与闻嬷嬷。
阿薇把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陆念。
好一个精彩绝伦的畜牲!陆念气极,我这辈子见过的腌臜东西够多了,还能再给我添些新鲜玩意儿。心虚成那样,可见行了多少混账事!
阿薇给她倒了盏茶。
陆念一口饮了,又道:你原不是不想叫他认出闻嬷嬷吗
是啊,当时只看到他续弦,姑母走了这么多年,他再娶也算人之常情,娶的又是青梅竹马的表妹,那时只想试试他,如果他身正……阿薇顿了顿,道,可一试就试出来了,那就不是个人!
陆念轻声道:你晓得的,杀人、我最在行了。
余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
意外、病故、急症、自杀、借刀……
稀奇古怪,各有各的死法。
死之前,先让他声败名裂,阿薇不疾不徐地与陆念说自己的准备,末了道,只与我姑母外甥赔命美得他!
陆念听得很认真,眼睛明亮,神情亦比之前愉悦许多:说得好,我喜欢!
阿薇也跟着笑了起来,柔声细语与陆念道:一路回来又是风又是雨的,我去炖锅枣茶,母亲要不要也来一碗。
陆念撇嘴,很是嫌弃:我不吃姜!
您还信不过我的手艺有姜味您一口不喝就是了,阿薇哄道,您暖暖身子,这几天等着看热闹。
陆念应了。
阿薇去了小厨房。
灶上有火,叫人一下子暖得舒坦。
锅里添上料,阿薇拨弄了两下火,垂着眼看跳跃的火苗。
她一点不怕冯正彬疑心到她头上。
就算知道她小名阿薇,知道她也是十五岁,冯正彬也不会猜到她就是金殊薇。
没有人知道长大后的金殊薇长什么样子,但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的陆念是什么模样。
陆家不会认错养到及笄的女儿。
陆念也不会认错自己生养的女儿。
陆念是真的,那她带回来的女儿就是余如薇。
这一点上,去蜀地查也没有用处。
余如薇体弱多病,似乎命不久矣,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报过死亡。
她在户籍上,依旧活着。
更何况,蜀地遥远,冯正彬没有这个时间。
因为留给冯正彬的时间不多了。
雨后的京城更冷了些,冯正彬晨起上朝,风吹得脑壳痛。
衙门里一堆事情,他强打精神坚持到散值,有底下官员见他脸色太差,坚持送他出正阳门。
冯正彬脑袋犯晕、反应也比平日慢,直到一位僧人站到他的面前行佛礼,他才看到了来人。
竟是那位知客僧。
你……
冯施主,知客僧道,借一步说话。
冯正彬道:今日身体不济,有什么事等我康复后,我去寺里再说。
您留下的日子不太对,知客僧坚持,眼下已快至十一月,贫寺想快些确认好,莫要耽误了这一回。
冯正彬愕然,面色从白转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慈寺发现了两处忌日对不上
这怎么可能
他的运气有这么差吗
而且,他没有留下名姓,知客僧怎么寻的他还寻到正阳门外
下值时这里全是车马,同僚看都看到有一个僧人来寻他!
冯正彬越想越慌。
定是那厨娘!
厨娘知道他身份,才会指点和尚来寻他,且寻来了这里!
若是寻到家中,关上门反而好说些。
这一点上,冯正彬弄错了。
知客僧从钱庄打听出了冯正彬身份,也听说了他的事情,就没想过登冯宅门。
冯施主供奉的是亡妻与孩子,却不敢留下名字,大约是继室介意此事。
大慈寺与人求平安,又怎么好让施主家宅不宁呢
只是,知客僧没想到,冯施主没肯借一步说话。
即使这般,知客僧也不会当众把事情说穿了,只用冯正彬听得懂的说法:十八还是二十二,还请施主确认。
冯正彬张了张口,情绪纷杂,脑袋发木,一时没个准确想法。
没想到,又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定西侯还为冯侍郎难喝吐了的果茶耿耿于怀,耳尖听到这厢动静,凑上来道:什么十八、二十二的冯大人,你别不是赌钱了吧
朝廷官员,可不能随意参赌,叫御史知道得参你一本。
唉,这位师父,现今寺庙难道还开庄
知客僧可不能让自家寺庙染上污名,忙道:贫僧来自大慈寺,冯施主在贫寺供奉往生牌,留下的讯息不太准确,贫僧便来与他确认。
往生牌有什么十八、二十二的……定西侯嘀咕了句,居然心领神会,生辰还是忌日冯大人,你给谁供的往生牌,还弄错了人家的日子快些给这位大师一个准确的,这是大事,不能弄错!
说完,定西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势大力沉。
冯正彬一文弱人,康健时都未必挨得住这一下,这会儿晕头转向手脚发软,根本吃不上劲,身子一歪倒下去。
两位手下官员手忙脚乱扶他。
定西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眼露茫然。
很重吗
他没用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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