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拿了条系带往额前一摆当作抹额。
不像,闻嬷嬷左右端详,看不出来。
定西侯看着那完全不适合阿薇的盘发,道:她这么年轻,与这头发凑一块,才是张冠李戴。
阿薇自己也看着别扭。
她的年纪与面貌,实在撑不起老夫人的款。
把盘发拆了,头发整个散下来,阿薇拿着梳子打理。
闻嬷嬷依旧处在回忆里,余光瞥见阿薇散发的半张脸,双手一拍:刘海!
阿薇的手停了下来。
为了下厨方便,她不爱留刘海,全一股脑儿梳到发髻里。
奴婢想起来了。
闻嬷嬷下手很快,却也很轻,理出阿薇前额的头发,往前梳开后、垂了一段再往后折,当作刘海样子。
府里以前常常做鱼,因着太师夫人眼睛不好,大夫让多吃鱼眼。
太师夫人说,吃了几十年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见是补不回来了,但好在还爱吃,不觉得烦。
她的眼睛是生大老爷那会儿受了影响,说从前眼睛更大更圆也更亮。
又说年少时眉毛也更浓黑,后来稀疏了些,自己描眉总是少点从前的精神气。
这也是难免的,当姑娘时,和后来做了夫人、又成了老夫人,举手投足里的神态自然而然就会不同。
奴婢虽没有见过她那时候的样子,但以她的五官来看,姑娘的眉眼与她年少那会儿,好似真有那个味道!
说着,闻嬷嬷又把那作假的刘海散开,再一次梳成盘发。
您眼皮子耷些,眉毛、眉毛拿粉给您遮一遮。
闻嬷嬷手巧,一通忙碌下,阿薇看向镜中人,说不上来是熟悉还是陌生。
假抹额挡了一半光洁的额头,闻嬷嬷又用手遮住阿薇的下半张脸,示意定西侯再细看。
定西侯走过来,左左右右好一通瞧:看着面善,好像是有太师夫人那意思了。
陆念着实不太习惯阿薇这扮老的样子,嘀咕着:闻嬷嬷都折腾了这么一通,那安国公长的什么眼睛!他就这么、这么把我们风华正茂的阿薇给看老了
可他要是看到的是年轻的祖母……阿薇顿了顿,迟疑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闻嬷嬷刚还说,生我大伯时祖母的眼睛就伤了,算起来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陆念道:他不会是暗恋太师夫人吧
不至于吧定西侯不太能相信,算起来是一辈人,但太师夫人年长安国公快十岁了。
这个岁数,就不太像了。
太师夫人还是少女之时,安国公也就是个小小少年,除非格外早慧,否则真不至于。
阿薇拿水净了面。
她没有太过于纠结安国公为何会认出她来,重点放在被认出来了上头。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了我是谁,以此定了计划,于是章大人行事便变了章法,阿薇道,他积极了,想让人认为他对母亲有爱慕之心。
流是手段,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答案其实并不难。
陆念抚掌笑了起来:他们想挑拨离间。
她抬手指了指阿薇:你是金家姑娘,你迫切想要章振礼的那手字中寻到他陷害金家的证据,若安国公府不干净,你要报仇。
说到这里,她又指了指自己:而我姓陆,岑氏死了,我大仇得报,自此一身轻,寡妇想起再嫁了,要嫁的还是和你有仇的章振礼。
借你的手一块除去岑家后,我拍拍屁股跑了,啧啧啧!
这可不是简单的背叛,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哇,阿薇你不捅我两刀都对不起你出过的力。
阿薇莞尔。
所以说,这世间万般不离其宗,好用的招数谁都想用,我们能想到挑拨他们章家,他们也会想到挑拨我们,说到这儿,陆念的笑容凝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胆,蠢东西!
我看他没少做过河拆桥的事,自私自利惯了,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
他家的根烂了,我和阿薇可没有烂!
情谊与信任,说来简单,做来也简单。
可以有利益,但不能有欺骗。
安国公夫人和章瑛能被她们挑起来,说白了,是因为她们之间有欺瞒与假象。
阿薇走到陆念身边。
她刚刚才拿香膏抹了脸,手掌上还有残存的香气。
用手贴在陆念的脸颊上,阿薇笑盈盈地说:您说得对,叫他们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
是啊,陆念颔首,兴致勃勃地,我们查出来的,哪有他们内乱更让人喜悦呢
狗咬狗,就是最好看的!
说完,她转眸看向一旁的定西侯。
您也不用这么一难尽,陆念撇撇嘴,道,外头说我这寡妇这那的也不掉您一块肉,哪怕您不记得早年间到处说我霸道难养时的糟心,前几个月的热闹还不够您回忆一遭您以前怎么做人的,以后还不是怎么做人。
定西侯愣了下。
显然没有想到,在前头还算平和的交谈之后,陆念突然就尖利起来了。
您要真的闲得慌,不如再续一弦陆念啧了声,我这人其实不挑的,一声‘母亲’对旁人也能喊得出来。
我只是不喊岑氏,以及,您要找个比我还小的,我喊不了。
定西侯一张老脸被她莫名其妙一顿嘲给说得又红又黑:什么浑话我多大年纪了能做那等缺德的事
是挺缺德的,陆念点头,谁叫我在余家还真就见过缺德的呢!
定西侯揉着发胀的额头。
他这么一糟心,倒是歇了再提看水戏的事了。
夜幕之中,戏台上灯火通明。
看客比七夕那日少,岸上不再人挤人,水面上的舢板也松散许多。
船夫搭好板子。
章振礼让陆念先行,又似是担心她脚下不稳,伸出手给她搭一把。
陆念乜了他一眼,啪地打开了他的手,稳稳当当上了板子。
扭过头去,陆念冷笑着道:章大人,七老八十的当不了你的填房,倒是可以给你当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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