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呈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跟上去。
名正顺去吃饭的机会,不能错过。
西街上生意正好。
翁娘子见沈临毓,忙上来问安,道:今日没有雅间了。
余姑娘在吗沈临毓问。
在后头,翁娘子左看右看,指一空桌,您先坐会儿,我去同姑娘说一声。
穆呈卿大大咧咧就落座。
沈临毓只觉得翁娘子不似平日热络,仿佛是有什么事一般,便又多问一句:余姑娘在掌勺
翁娘子讪讪。
沈临毓心念一动,又问:我去后头找她吧
翁娘子想了下,比了个请。
从前楼出来,热闹喧嚣一下子被挡了大半。
灯笼明亮,一路照到厨房外,那头厨子们忙碌着,能听到烧菜动静。
厨房隔壁也有一间亮着灯。
阿薇便是从这间走出来,后头还有一个岑睦。
岑睦整理了下披风,道:我也是才打听出来,大姐会绞发不仅是她不想回薛家,也是她听说了姑母做的恶事,接受不了。
余姑娘,最起码,大姐和我都是不赞同姑母的所作所为的。
两位兄长那儿,我还不清楚,我与他们不会聊这么细,也说不好他们是不是知情了,或许也像我之前那样被瞒在鼓里。
谢谢余姑娘愿意听我解释,我……
阿薇请他往后门那头走,嘴上道:你也说了,她是她,你是你,你要还是把她挂在嘴边,那就别来广客来了。
岑睦一听这话,语气惊喜:那我明日再来。
阿薇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她送了人,关上门,转身往回走时,余光瞥见通往前头的廊下站了一人。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沈临毓。
王爷,阿薇问候了声,用晚饭了吗
还没有,沈临毓下意识地看了眼关上的木门,视线很快又回到阿薇身上,和穆呈卿、开棺那日你见过,和他一起来吃饭,顺便与你打听些事。
阿薇点点头,道:那还是坐雅间吧,想吃什么
雅间满了。沈临毓的目光又瞥了眼那亮着的屋子。
灯笼光线淡,照不清全部神色,跑堂的小二忙进忙出跑着送菜,阿薇并未留意到沈临毓眼神的变化。
我母亲休息的那间空着,王爷同翁娘子说一声吧。她道。
沈临毓道了谢。
等穆呈卿上楼去了,他想了想又回了后院,去厨房找人。
炒菜的灶也满了,但蒸菜都够火候,阿薇挑了几样正装盘。
食盘满,沈临毓二话不说端了。
一面走,他一面问:益州知府江必生,余姑娘见过吗
阿薇落后两步,闻抬头看向沈临毓的背影,眉头一簇。
怎得突然问起蜀地事情了
见过,阿薇按下心中不解,语气平静,余家在益州也算有名有姓,又出了那样叫人心惶惶的事,自然与衙门打过交道。
只是我平时几乎都住在庄子上,只见到过一两次吧。
开棺验尸的时候沈临毓问。
阿薇道:对,开棺时江大人在场。
江大人为官如何沈临毓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是指他做官品行、能力如何得民心吗
闻,阿薇略松了一口气,听起来是为了问江大人的事。
并未听说过江大人的不法之事,阿薇道,我出门少,外头说好说坏的、我也不知情。
再说,地方官员要为难人,也是为难老百姓,不会轻易为难当地大族大家。
王爷若想了解江大人,还是得找益州普通百姓打听。
余姑娘说得对。沈临毓道。
说话间,走到了先前他站的位子。
沈临毓脱口道:刚才那人是岑睦
王爷认识
话已出口,沈临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阿薇,认真道:他姓岑。
阿薇轻轻点头:我知道。
你信他说的那些吗沈临毓朝后门那侧抬了抬下颚,他把你当傻子耍。
阿薇噗嗤笑出了声:我也没有把他当作有脑子的人。
沈临毓闻眉头皱起。
果不其然,他先前并没有弄错余姑娘的想法,岑睦就是迫不及待找死。
可、可余姑娘对岑睦的态度,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是元敬说的熟稔,反而更随意自在些……
一时之间,沈临毓很难用语来形容,但就是怪,还碍眼。
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地摊开来讲。
余姑娘,沈临毓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经过,就压低了声音问,为了扳倒岑太保,你什么手段办法都可以尝试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余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王爷才知道吗阿薇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乌黑的眸子像是一潭久不见日的水,叫人背后生凉,我以为我之前就和王爷说得很明白了。
只要能对付岑太保,镖局、子钱家,薛家、黄家,都是线索,都可以利用。
镇抚司要是能顺势把岑太保拉下马,我乐见其成。
但在你们得手之前,我也不会坐等天上掉馅饼,我是厨娘,我知道馅饼是怎么来的,是靠自己的手和面揉出来的。
所以,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我互相通个消息。
说完这些,阿薇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与沈临毓比了个请:王爷先上楼用饭吧,别让菜凉了,我再去看一眼厨房就准备回府了,今晚就不送了。
沈临毓:……
得。
说错话了。
无奈地走进去,沈临毓转身想缓和几句,那帘子直接落了下来,险些碰到他手中的食盘。
而帘子后头的人,已经走了。
沈临毓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帘子,失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还说余姑娘性子好,看看,甩起脸来毫不讲情面。
可就算是甩脸,也不叫人厌烦,反倒是心虚得很。
毕竟,是他说错过在先。
上次拿祛疤膏赔礼,这次要赔什么
再去那卖灯的铺子、请店家做一盏大灯,不晓得余姑娘收不收……
沈临毓上楼,进了雅间。
元敬见他自己动手,赶紧接过来摆桌,问:余姑娘呢
穆呈卿也抬眼看着他。
沈临毓原想掩饰,在两人的殷切注视中,还是清了清嗓子,道:说错话把人得罪了。
冷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
沈临毓走过去啪的关上。
这天不行!
风吹得脸上刮得很。
另一厢。
阿薇回了定西侯府。
春晖园里,鲤鱼灯笼还亮着,叫风吹了几日,不如最初时漂亮。
阿薇看了两眼,进正屋去见陆念。
陆念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本话本,看了她一眼,便问:遇着什么事了脸色瞧着不太好。
王爷问起益州知府的事,阿薇在她身边坐下,揉揉脸笑了,我几句话带过去了,但他今晚与镇抚司的同僚一道过来,我怕人再问,干脆寻了个由头撒火、把人晾那儿了。
陆念眨了眨眼,忍不住大笑起来:晾得好!不能让他光吃饭、不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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