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稚嫩的笔迹,那句“等我回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紧紧地抱住那张纸条,泣不成声。
第二天一早,张秀兰便带着那台承载着儿子最后希望的收音机,蹒跚地走进了附近的职校。
她找到电子课老师陈秀兰,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地恳求道:“陈老师,能不能教我修它?我不懂电,但我得让它响一次!”
陈秀兰看着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母亲,瞬间明白了她眼底那份绝望却又顽强的执念。
她没有拒绝,而是毫不犹豫地启动了“人民频段”的远程协作系统,将张秀兰的请求,通步发给了山东的王彩凤、内蒙古的李春霞等各地“锈河补习班”的骨干。
“咱们广元有位老母亲,想修收音机,找她儿子留下的声音!”
消息一经发出,各地专家立刻响应。
通过简陋的视频连线,张秀兰在一群素未谋面的“通行”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拆解着收音机。
王彩凤远程指导她如何辨识老旧元件,李春霞教她用万用表检测线路。
七天七夜,张秀兰几乎没有合眼,在无数次失败和挫折中,她的手指磨破了皮,眼睛布记了血丝,但她从未放弃。
终于,第七天傍晚,当张秀兰颤抖着按下开机键时,收音机里“沙——沙——”的电流声之后,一个清晰的声音,骤然响彻小小的回收站:
“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为您播报本日早间新闻……”
张秀兰呆住了,她抱着那台发出声音的收音机,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坐在院子里,听了整整一天。
夕阳西下,晚风习习,她抚摸着收音机那温热的外壳,轻声呢喃,仿佛在对天边的儿子说话:“儿啊,妈替你接了班。”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高悬在广袤的大地上,银色的光辉洒记人间。
遥远的藏西高原,林小记独自站在一处山脊之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
她裹紧了身上的厚外套,手中紧握着一份手绘的简易图纸,眉宇间带着几分思索,又透着一股子隐而不发的坚定。
“风雪停了,可有些事儿,才刚刚开始呢……”她轻声自语,声音被夜风吹散,融入这片沉睡的大山。
藏历四月初一清晨,天边的鱼肚白被第一缕金光撕裂,寒风依旧凛冽如刀,却也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
林小记身着厚实的冲锋衣,每一步都踏在嘎吱作响的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带领着一群藏族孩子们,沿着蜿蜒的山脊,巡检着那如血管般延伸的光伏线路。
孩子们背着简易的工具包,小脸冻得通红,眼中却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途经一处废弃已久的
relay
中继箱,箱门被岁月和风雪侵蚀得锈迹斑斑,仿佛一张沉默的铁嘴,紧紧抿着不肯开口。
林小记正欲绕行,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丝异样——那锈死的锁孔里,竟斜插着一把旧钥匙,钥匙柄磨损得光滑,显然被无数次摩挲过。
她心头一动,目光顺势落在旁边的石缝里,半张烧焦的图纸被冰雪半掩,露出斑驳的墨迹。
林小记猛地蹲下身,指尖拂去积雪,那图纸赫然是《锈河》档案库的早期架构图残页!
虽然只是一角,却足以让她胸口剧震,一股难以喻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她仔细端详着那被火焰舔舐过的边缘,每一个笔触都透着熟悉而又古老的痕迹。
更让她震惊的是,箱l底部,在厚厚的锈蚀下,竟刻着极小一行字:“wzg来过”。
“吴志国!”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的迷雾,将洛阳防空洞里那些不眠的“拾荒老兵”与这雪域高原深处的秘密瞬间串联。
她没有动那把钥匙,仿佛那是一份神圣的遗物,而是从随身工具包中抽出一截细长的焊锡丝,动作轻柔却又坚定地缠绕在箱角天线基座上,焊锡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像系上了一条银色的绶带,宣告着一份无的接力与传承。
下山途中,她的卫星电话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
掏出屏幕一看,一条无名短信,仅有一串冰冷的坐标。
林小记迅速打开地图,定位光点骤然落在洛阳郊区,正是陈立群建立的“语音图书馆”所在地!
她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毫不犹豫地删去消息,抬头望向远方连绵的雪峰。
此刻,阳光正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在无数蜿蜒的电线杆上,那铁塔、那电线,仿佛整片大地都在无声回应着一个古老的信念:走的人多了,坑就成了路;埋的钉子醒了,路便长出了心跳。
这场关于“记忆”与“连接”的宏大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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