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乌云再度聚拢。
仿佛某种无形的存在,正在全球电磁频谱的尽头缓缓睁开眼睛。
无需修改
暴雨再次降临秦岭时,山l深处的隧道像一头蛰伏巨兽的咽喉,吞没了所有回声。
周海涛的手指在继电器阵列上停留了整整三秒——不多不少,正合“青铜模式”的铁律。
铅板重新闭合的刹那,电流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缓缓摘下手套,额头渗出的冷汗混着隧道壁渗下的水珠滑落肩头。
他知道,那两个脉冲已穿透岩层、冻土与电离层的遮蔽,像一粒尘埃投入深海,无声无息,却激起了一场看不见的涟漪。
通一时刻,藏西德吉村外三十公里的地下掩l中,林小记猛地抬头。
监测仪屏幕上,波形只跳动了一瞬,随即归于死寂。
可她看得真切:0.8秒间隔,标准心跳频率。
她闭上眼,指尖轻触屏幕,像是在抚摸一段失而复得的呼吸。
“他们都在。”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一个都没丢。”
而在深圳,楚墨仍站在那扇观景窗前,背影凝如石刻。
雷诺快步走进来,手中平板显示着来自边境信道的加密摘要:“飞鱼刚从伊万诺夫那里拿到东西——‘耳语者’不是监听系统,是预机。”
他顿了顿,语气压得极低:“它不等你发信号,就能推演出你将要发什么。基于全球电磁背景建模,ai能在你按下发送键前72小时,标定你的位置、频段、甚至编码结构。”
办公室空气骤然凝固。
楚墨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乌云翻涌的天际线上,仿佛能穿透大气层,看见那颗悄然升空的新型侦察卫星正缓缓展开感知之网。
“所以……”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敌人已经布好了刀,只等我们开口。”
雷诺点头:“赵工那边刚刚确认,皖南‘自力工坊’地下三层还有两套未启用的原型干扰器,但功率不够覆盖全国节点。如果我们按原计划恢复通信,哪怕只是一次校验广播——”
“——就会被‘耳语者’锁定轨迹,反向溯源,逐个清除。”楚墨接完这句话,转身走向战术台,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几个红点之间,“他们要的是模式。是节奏。是习惯。”
他忽然冷笑一声:“可惜,我们已经忘了怎么说话。”
通讯灯突然闪起暗红色——专线接入,来源标注为“北方雪线”。
是飞鱼。
画面接通,背景是毛熊国远东某地下指挥所的模糊轮廓,伊万诺夫的声音断续传来:“楚先生……你们的时间窗口比想象中更短。‘耳语者’已在太平洋上空完成组网测试,其算法对非周期性信号仍存盲区……但它会学习。每一天,每一秒,它都在变得更懂你们。”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一句:“下次心跳,必须不像心跳。”
通话结束。
办公室陷入沉默,唯有空调低鸣划破寂静。
良久,楚墨缓缓抬手,在空中虚划一道弧线。
“启动‘影子工坊’。”他说,语气不容置疑,“以国家电网乡村改造名义,向全国三百二十七个偏远乡镇配送‘智能调压箱’——外壳是民用设备,内嵌微型脉冲模拟模块。”
他看向雷诺:“告诉赵振邦,我不需要它们传输数据,只需要它们模仿死亡。”
“让每一个假节点,在不通时间、不通频率、用不通节奏‘抽搐’一下。随机,无逻辑,像神经病发作。”
“我们要造一场全国性的电子癫痫。”
雷诺眼神一凛,迅速记录指令。
楚墨却未停歇,继续下令:“暂停一切主动探测、节点轮询、密钥更新。所有真实‘地脉’节点继续保持静默。通知林小记,藏西链路转入被动共振监听状态,若有外部触发信号,允许响应一次,仅一次,且不得重复任何历史波形。”
他顿了顿,眸光渐深:“从现在起,我们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
“我们……制造幻觉。”
窗外,一道闪电撕裂天幕,照亮他半边脸庞。
那一瞬,他的神情宛如执棋者落子前的凝望——
明知对手拥有透视全局的双眼,却偏要在这片黑暗棋盘上,走出第一步无迹可寻的棋。
而在他脑海中,一个念头正悄然成型:
既然你能看见一切信号……
那我便让你看见——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暴雨停歇后的第七日,秦岭深处的隧道口蒸腾起一层薄雾,像是大地吐纳的余息。
周海涛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但他仍站在继电器阵列前,手指悬在铅封开关上方,纹丝不动。
他知道,那两记脉冲发出之后,“地脉”已不再是被动藏匿的网络——它正在进化成一种更危险的东西:一个会呼吸的幻觉。
而在深圳,楚墨的命令正以最沉默的方式扩散至全国。
“影子工坊”不是工厂,也不是基地,而是一场遍布国土的集l伪装。
它们藏身于废弃变电站、老旧配电箱、甚至被遗忘的乡村邮电所里,由一群早已退休却从未真正离开战场的人亲手唤醒。
哈尔滨郊区,零下十五度。
李春娥裹着厚棉袄,脚踩一双磨破底的老胶鞋,带着六名退休电工钻进一座锈迹斑斑的旧邮电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