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孙玄华双目寒芒烁动,冷哼道:“他们若想挑战上将军,先要过得我仲孙玄华的一关。”
项少龙心想今晚即走,随口道:“让我试试刀也好,仲孙兄有心了。”
仲孙玄华露出崇慕之色,肃然起敬道:“难怪上将军威震咸阳,只看上将军的胸襟气魄,便知上将军刀法已达至何等高深的境界,玄华甘拜下风,有机会希望上将军指点玄华两招。”
项少龙失笑道:“仲孙兄手痒了,还是想秤秤小弟的斤两,看是否须向尊师求他放过我。”
仲孙玄华给他看破心事,老脸一红,尴尬道:“上将军说笑,玄华确是诚心求教。”
仲孙龙忽道:“我仲孙龙特借此机会,向上将军表明心迹,对凤菲小姐本人再不敢有非份之想。若有违此,教我仲孙龙暴尸荒野,请上将军代为转达此意,并为我仲孙龙向大小姐致歉。”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小弟可能会先大小姐一步离开临淄,麻烦龙爷给小弟照顾大小姐。”
仲孙龙拍心口保证道:“包在我仲孙龙身上,请上将军放心。”
采花者竟成了护花人,可知世事往往出人意表。
解子元一震道:“不若项兄在与曹公比武前,找个藉口回秦,一切不是立可迎刃而解吗?”
仲孙玄华先赞成,提议道:“不若说贵岳病重,那谁都不会怪上将军失约。”δ.Ъiqiku.nēt
项少龙心中十万个同意,暗叫英雄所见略同,欣然道:“过了今晚,看看和二王子谈得怎么样才说。”
众人见他没有拒绝,登时轻松起来。项少龙起立告辞,仲孙龙“依依不舍”地直送他到大门,再由仲孙玄华和解子元两人陪他返回听松院。
项少龙返抵听松院,费淳迎上来道:“报告项爷,张泉、昆山两人走了。”
项少龙早忘记两人,闻愕然道:“有没有携带行囊?”
费淳垂手恭敬答道:“装满两辆骡车,大小姐都知道这件事。”
项少龙暗忖落得干干净净,正要先回房去,费淳有点尴尬的道:“项爷,歌舞团解散后,一众兄弟可否追随项爷?”
项少龙拍拍他肩头道:“歌舞团不会解散,你们该尽心尽力扶持二小姐,周游列国,好过闷在一个地方。”说罢举步登上主堂的台阶。
费淳追在他身后道:“大小姐、二小姐都请项爷去见她们,还有幸月小姐,噢!差点忘掉,先生在东厢等候项爷,说有十万火急的事。”
项少龙见自己变得这么受欢迎,头大起来,当然是先往见肖月潭。
肖月潭正在窗前,负手呆看窗外的园景,到项少龙来到他身后,平静地道:“少龙!我有个很坏的消息。”
项少龙吓了一跳,问道:“什么坏消息?”
肖月潭道:“今天我易容改装跟踪韩闯,这忘恩负义之徒竟偷偷去见郭开,商量整个时辰离开。”
项少龙心中涌起凄酸的感觉,我不负人,人却负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这家伙愈来愈高明,连龙阳君都给他瞒过。无奈道:“没有所谓哩!我今晚就走,龙阳君已安排好一切。”
肖月潭转过身来,探手抓着他两边肩头,肃容道:“怎么走?水陆两路交通完全被大雪瘫痪下来,龙阳君和韩闯是一丘之貉,都是想要你的命。”
又道:“我之所以心中动疑,皆因龙阳君来见韩闯,两人谈了片刻,韩闯便去找郭开,你说是什么一回事。”
项少龙色变道:“什么?”
肖月潭叹道:“少龙你太信任朋友,可是当利益涉及国家和整个家族的生死荣辱,什么交情均会给撇在一旁。对三晋的人来说,你项少龙三字已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只有把你除去,他们方可安心。”
项少龙头皮麻,若不能走,他岂非要面对曹秋道的神剑和其他种种烦事。决然道:“那我自己走好了。”
肖月潭道:“你的臂伤仍未痊好,这么走太危险哩。”顿了顿续道:“听说曹秋道已向你下了战,你难道不战而逃吗?”
项少龙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老兄的消息真灵通。”
肖月潭道:“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有人故意把消息散播,弄得举城皆知,使你难以避战。唉!你有没有想过这么的开溜,对你会造成很大的损害,吕不韦必会大肆宣扬,以影响你在秦军心中的神圣地位。”
项少龙愕然道:“明知是送死,还要打吗?”
肖月潭道:“若凭你现在这种心态,必败无疑。但只要看他亲自约战,可知他认定你是能匹配他的对手。”
项少龙苦笑道:“也可能是韩竭奉吕不韦之命,请他来对付我。”
肖月潭道:“你并不了解曹秋道,根本没有人能影响他。此人毕生好剑,弱寇之年,周游各地,找人切磋剑艺,听说二十五岁后,从未尝过败北的滋味,赢得剑圣美名。”
项少龙失声道:“那你还要我接受他的挑战?”
肖月潭正容道:“这只是以事论事,秦人最重武风和剑手的荣誉,你输了没话好说;但若不战而逃,对你威望的打击却是难以估计。或者你可用语诓他只过十招,说不定可圆满收场,大家和气下台。”
项少龙大为心动,点头道:“不若我正式向齐王提出,表面当然大说风光话,什么不希望见有人受伤诸如此类。”
肖月潭沉吟片晌,道:“不若直接修给曹秋道,老家伙对上趟留不下你,必心生不满,故必肯应承。假若无人知道此事的话,而你确能捱得过十招,那人人都当你把老曹逼和,对你的声名当是有益无害。”
项少龙暗忖曹秋道可能已摸清他百战刀法的路子,不若上趟般猝不及防,颓然道:“十剑可不易捱,无论度、力道和刁钻,我都逊于他。”
肖月潭抓着他肩头的手猛力一摇,声色俱厉道:“项少龙!你看着我,现在是你的生死关头,假若你仍认定必输无疑,就永远回不了咸阳去见你的妻儿。只要三天后你有命从稷下宫的观星台走下来,那晚你立即离开临淄,回秦后全力对付吕不韦,否则你以前所有的努力尽付东流。”
项少龙浑身冒出冷汗,惊醒过来,虎目神光闪闪,回望肖月潭沉声道:“我明白了,项少龙绝不会有负肖兄的期望,我项少龙一定可活着回到咸阳的。”
肖月潭放开抓着他的手,道:“我现在到你房中写信,画押后亲自给你送到曹秋道手上,然后看他有没有这豪情。”
项少龙步入后院的大花园,凤菲等在铲去了积雪的露天广场排演舞乐,由董淑贞试唱压轴主曲。他现在颇为识货,觉董淑贞比之凤菲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不像凤菲的放任慵懒,而是带着如诗如画的清丽情味,但在怨郁中却摇曳某种难以形容的顽皮与热情,非常动人。
众女均全神投进曲乐去,项少龙踏入园里并没有引起注意,只凤菲来到他旁,低声道:“当淑贞唱罢此曲后,就由上将军宣布凤菲退隐嫁入项家,淑贞则成为凤菲的继承者,稷下宫那一台由淑贞担正。”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凤菲“噗哧”笑道:“什么什么的?你化身沈良,不是要勾引人家吗?”
项少龙知她只在说顽皮话,岔开话题道:“韩竭来找过你吗?”
凤菲白他一眼,幽幽道:“人家正为此事找你,他说去见仲孙玄华是想探听仲孙龙对我的事,还指天誓日的说不会辜负凤菲,说得人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项少龙苦笑道:“这种事外人很难帮忙的,不过仲孙龙已保证不会对你有不轨之念,还保证护送大小姐到任何地方去。”
凤菲娇躯一震道:“听你的语气,好像龙阳君和韩闯全都靠不住似的,又似暗示我不要跟韩竭,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此时歌声乐声攀上最,充盈欢娱喜庆的气氛,炫丽灿烂,活力充沛,再在一记编钟的清响里,一切倏然而止,余韵缭绕不去。董淑贞带领众姬,来到项少龙和凤菲身前,盈盈拜倒,娇声问好。项少龙深切感受到整个歌舞团的气氛都改变了,人人斗志激昂,充满对前途的憧憬和生机,想起今晚若不告而去,对她们的士气会造成严重的打击,不由雄心奋起,像她们般斗志昂扬,把对曹秋道的惧意全置诸脑后。董淑贞站起来时热泪盈眶,秀眸射出说不尽的感激之意。此时下人来报,燕国大将徐夷则求见。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又要应付另一种烦恼。
徐夷则便服来拜候他,没有从人,论派势远及不上龙阳君等人。不见多年,他脸上加添不少风霜,似是生活并不好过。
客气话后,两人分宾主坐下,这位燕国大将喟然道:“今日我们把盏谈心,明天可能对阵沙场,教人欷歔不已。”
项少龙也颇有感触,问起太子丹的近况。
徐夷则叹道:“与虎狼为邻,谁能活得安逸,齐人对我们的土地野心,上将军不会不知道。这次我们本不想派人来,但郭开却怂恿丹太子,说若能扶起田建,压抑田单,说不定形势有变。所以太子遣末将来齐,更认识到无论谁人当权,都不会息止野心。”
项少龙心中暗叹。赵人和燕人还不是恩怨交缠,当年他乘时空机器初抵贵境,燕入侵赵的大军刚被廉颇打败,直攻到燕人的蓟都去。那时魏、韩、齐、楚等联手向赵人施压,逼赵人退兵,曾几何时,又轮到齐人对燕用兵,这次却轮到楚人去扯齐人后腿,皆因三晋在强秦的威胁下,无力应付齐人。整个战国史是大国兼并小国的历史,谁不奉行扩张政策,借蚕食别国土地来壮大国势、加强实力,谁就要给别人吞灭。假设燕人比齐人强大,那现在苦着脸的会是齐人。自被赵人大败,燕人就在亡国的边缘上挣扎,若非日后太子丹派出荆轲去刺杀小盘,恐怕没有多少后人对燕国留有印象。
徐夷则续道:“丹太子现在驻马武阳,那是武水旁的大城,比较接近南方,以应付齐人的威胁,上将军若有空,丹太子会非常欢喜见到老朋友。”
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我对能否活着回到咸阳都欠缺信心,哪还谈得上其他事。”
徐夷则正容道:“上将军是否指曹秋道约战一事,此事必有田单、吕不韦在后推波助澜,上将军须小心应付。我们曾派出几个一流剑手挑战曹秋道,好挫齐人威风,岂知连仲孙玄华那一关都过不了,想起也教人气馁。”
项少龙心知肚明此事是因韩闯陷害他而惹出来的,不想再谈,岔开话题道:“徐兄何时回燕?”
徐夷则答道:“本打算寿宴翌晨立即离开,现在当然要等看到上将车挫败曹秋道才走。”
项少龙摇头道:“徐兄对我期望太高了。”
徐夷则微感愕然,道:“尚未交手,为何上将军却像没有什么信心似的。”
项少龙当然不会告诉他领教过曹秋道的厉害,只好含糊其词,改谈其他事。
徐夷则闲聊两句,转入项少龙最害怕的正题道:“这次夷则来拜候,有一事相求。”
项少龙只好道:“徐兄请直无碍。”
徐夷则正容道:“我们之所以会参加合纵军攻打贵国,实非所愿,皆因为势所迫,否则在齐人威胁下,将变得孤立无援,假若去此心腹之患,敝国绝不会参与合纵之举。”
项少龙皱眉道:“事关重大,徐兄可作得主吗?”
徐夷则叹道:“不是可不可以作主的问题,而是敝主的愿望。现在田单和吕不韦遥相勾结,贵队压得三晋无力北顾,予田单北犯我境的机会。只要上将军向齐人暗示不会坐看他们扩张领土,那齐人纵有天大胆子,都不敢像现在般放恣。只是一句说话,上将军可为贵国赢得敝国的友谊。”
项少龙尚是次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虽能影响小盘,皆因他一直不存私心,事事为他着想。要知秦国自商鞅以来,订下远交近攻的国策,联齐楚而凌三晋。至于燕人,自燕昭王筑黄金台聘来乐毅等破齐名将,曾威风过一阵子后,秦人从不把僻处东北的弱燕放在眼内,故怎会为燕人开罪齐人。另一方面,他更要为善柔打算,助解子元将田建争取回来,在某一程度上他势要许诺田建吕不韦答应他的事,自然包括燕国这块肥肉在内。他深切感受到自己并非搞政治的人,当然他可轻易骗得徐夷则的心,佯作答应,然后阳奉阴违,只恨他不是这种人。
项少龙苦笑道:“我要答应此事,只是一句话那么容易,却恐怕不易办得到。”
徐夷则脸色微变道:“或者是小将误会,还以为上将军是丹太子真正的朋友。”
项少龙坦道:“徐兄重。朋友就是朋友,绝不会改变。但问题现在我不是正式出使来齐,又有吕不韦在旁牵制,并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不敢轻率答应,可否待我想想再说。”再叹一口气道:“假若我给曹秋道一剑杀掉,说什么都没用。”
徐夷则容色稍缓,有点不好意思道:“是小将太急躁,一切自该留待上将军由稷下宫凯旋归来再说。”
徐夷则罢起立告辞,刚把他送到府门,李园来了。往日项少龙清闲得可抽空睡午觉,现在却是应接不暇,忙得差点没命。
项少龙请李园到大厅等他,先赶去为肖月潭写好的信画押,再匆匆朝大厅去,给小屏儿截着道:“大小姐有十万火急的事,嘱你立即去见她。”
小妮子眼含怨怼,一面幽凄,看得他的心痛起来,却又没有办法,他已下决心,再不纳任何姬妾,感情实是最大的负担。自倩公主死后,使他动心的,只有琴清和李嫣嫣两女。
项少龙苦恼道:“李园正在大厅等我呢!”
小屏儿道:“那亦要先去见小姐,因为清秀夫人偷偷到了她处。”
项少龙方知道清秀夫人原来和凤菲有交情,权衡轻重,赶去见这美人儿。
清秀夫人仍是脸垂重纱,不肯以玉容相示,凤菲识趣避开,清秀夫人开门见山道:“上将军可知你的处境非常险恶?”
项少龙点头沉声道:“夫人有什么新的消息?”
清秀夫人道:“李相当然不会将他的事告诉我,不过我已命人留心他,近两天韩闯不时来找他密谈,上将军观人于微,当知韩闯不是善类,李相一向不大欢喜韩闯,忽然变得如此亲密,自是令人起疑。”
项少龙叹道:“我明白了。多谢夫人,项某非常感激。”
清秀夫人淡淡道:“此事我只是为嫣嫣做的,否则她会怪我。我们这些妇人女子,只知上将军有大恩于李相,而李相若以怨报德,是大错特错,其他的事不想理会。不敢再耽阻上将军的正事!上将军请自便!”
项少龙早习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施礼告退,往见李园。李园独坐厅内,默默喝茶,神情落漠,不知是否因要出卖项少龙而心境不安。
项少龙在他旁坐下,忽然怒气上涌,冷冷道:“麻烦李兄通知有关人等,今晚小弟决定不走。”
李园剧震道:“项兄今晚要走吗?”
项少龙细察他神情,怎看都不似作伪,奇道:“韩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没告诉你吗?”
李园叫屈道:“我真不知此事,这次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韩闯这家伙给郭开说服要害你,同时嫁祸给吕不韦,好惹起贵国的内乱。咦!难道你误会我会和他们一鼻孔出气吗?若是如此,我李园还是人吗?嫣嫣更会怨我一世。”
项少龙糊涂起来,分不清楚谁忠谁奸,道:“这两天为何不来找我,若我今晚真的走了,岂非落进韩闯和郭开的陷阱吗?”
李园惭愧道:“韩闯频频来找我说话,我也曾想过好不好对此事不闻不问,最后斗不过自己的良心,少龙勿要怪我,是小弟的意志不够坚定。”
项少龙叹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我一日在秦与吕不韦互相牵制,秦国将难以全力攻打你们。否则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你们当可想见。”
不由又想起小盘的身份危机,那会使他和小盘陷在绝对的下风,或许昌平君等仍支持小盘,但已失去往日合法的理据。
李园苦笑道:“其实龙阳君并不想出卖少龙,只因他一时口疏告诉韩闯他曾在大梁见过你,事后没有报知魏增,被他以此威胁,怕被揭出来累及亲族,逼得要与他合作。他对你的感情,比任何人来得深厚,故最痛苦的是他。项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项少龙怒道:“韩闯这家伙可太过份了,表面满口仁义道德,难怪他特别怕我,因为内心有愧,哈!既是内心有愧,那他这人仍不算太坏。”
李园苦笑道:“想不到项兄仍有心情说笑,韩闯的确非常苦恼,这么做有一半是被郭开迫出来的。问题是韩闯身边有人对郭开通风报讯,使事情泄漏出来,现在韩国最不敢得罪的是赵人,韩闯更顾忌韩晶,怕她向韩王进谗,那他就糟透了。”
项少龙怒火稍消,笑道:“早知如此当日一剑将郭开宰掉,当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李园道:“换过谁都不会有分别,为挣扎求存,谁不是不择手段,只是我做不出这种事!照我看,韩闯不用你吩咐都会把今晚送你离临淄城的阴谋取消,因为借曹秋道的剑,总好过用他自己的手。”
只一句话,项少龙可断定李园应没有参与阴谋,否则该知道逃走的事是由龙阳君负责,表面上韩闯并不知情。心情稍佳,道:“那至少在与曹秋道比武前,我是安全的。”
李园叹道:“理该如此,不过我却侧闻临淄的剑手跃跃欲试,想先秤秤你的斤两。”
项少龙冷哼道:“我目下的心情不太好,他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李园沉吟道:“曹秋道确是旷古烁今的剑术大师,少龙有把握吗?”
项少龙想起肖月潭的“十招之计”,心下稍安,点头道:“自保该没有问题。”
李园大讶,没再作追问,还想说下去,这次轮到解子元来找他,李园知不宜在旁,匆匆走了。筆趣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