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跟在顾妄野身后。
她知道自己必定会得到一个答案,所以也不着急。
对于这宅子,顾妄野似乎比沈柔更加熟悉。
进入茶室,他自然而然地坐在梨木茶台前。
茶台两侧的坐具按阴阳鱼纹样对称铺设。
他屈指敲了敲茶台右下方的紫檀暗格。
三枚龙血檀香片落入狻猊香炉的瞬间,指尖已擦亮特制火折,青烟尚未腾起便被他用银片压成一线。
顾妄野将松炭投入红泥小炉,待青烟散尽、炭心透红如丹,才提起湘妃竹水壶注水。
水初响时,他低眸凝视陶壶。
“老茶客都说‘蟹目鱼眼,各有其道’,可这三十年的勐海老料......”他的话尾隐在水沸声里,壶嘴已腾起细雾,“非得等这水翻作蟹目连珠,方才配请它出罐。”
陶壶搁在梨木茶船上,釉色青灰间隐着冰裂纹路。
顾妄野从博古架取下茶罐,铜扣“咔嗒”轻响,三十载陈香混着竹箬气息漫出——
饼面茶梗金黄如丝,叶底凝着层薄霜般的白毫,是勐海乔木茶特有的“陈韵”。
他执茶针的手稳如握笔,顺着茶饼肌理轻轻撬动,三两片叶芽便带着木质香跌进茶则,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
沈柔没想过顾妄野识茶。
在她看来,顾妄野应该是玩车玩表那类的。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茶饼说不定都是顾妄野送来的。
沈柔环顾茶室,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是顾妄野的手笔。
看得出来,在讨外婆欢心上,顾妄野是真的下了功夫。
湘妃竹壶里的水已二沸,壶壁蒸腾的热气在顾妄野腕骨处凝成细珠。
他先提壶绕着陶壶外壁淋了圈,沸水顺着冰裂纹渗入,将壶温烘得恰到好处,这才把茶则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