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风雪赶路的,确是俞莲舟与殷梨亭。
正月十五刚过,张三丰交代下来些事物,须得俞莲舟去得趟徐州路,而殷梨亭又须得去趟济南府,是以两人当下同行,并打算打个办完事情以后同去金陵,寻船出海,看看是否能得些张翠山的下落线索。
两人路急行,很快便到官道的岔路之处。往东是徐州路,往北是济南府。两人勒健马,当下停在路口处。俞莲舟将方才包好的干粮递给殷梨亭,“六弟此去济南路小心。”
殷梨亭接过师兄递过来的包裹,默默头,见俞莲舟虽不多话,神情却是关切,微微笑到:“师兄无须担心,济南那边事,小弟便去金陵同师兄会和,用不几日的。”
俞莲舟颔首。自家师弟的武艺他自是不担心,却也知晓有些事情非是武艺可以理得清的。当下不多,拍拍殷梨亭,见他冲自己行个礼,调转马头,路往北而去,直至身形隐没在风雪之后。俞莲舟微微叹,系系装兵刃衣物的包袱,向东直奔徐州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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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厢路赶得紧,加之到得第二日上风雪终是停息,是以也不停留,路朝济南而去。终于在正月廿二早进济南城。
此时济南城仍旧是经冬雪未消,然而已然压不住春意。日阳光上好,暖暖的照着市井,未消冰雪映出盈盈光亮,颇是漂亮。空气中还有着过年时爆竹的气息,商铺皆开,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任何人看得心中也会微喜。殷梨亭路穿过颇是热闹的街面,往右转,进条稍微僻静些的街道,行数十步,路的左边便是个颇是别致的小院。滴水飞檐,松木门板,两边还贴着过年时大红的对联福字。条梅枝从院中探出头来,上面已然有些浅浅新芽,嫩绿绿的应和着大红的对联和墙头莹白积雪,颇是可爱。殷梨亭下马,来到门前轻轻敲敲,果然片刻便听得屋内有脚步声出来,尚有孩童之音念叨:“来来,是谁呀?”
门吱呀声被从里面打开,个十来岁小童身红袄,探出头来看,立时笑得小脸亮起来,连声唤到:“是殷哥哥!师父师父,殷哥哥来看啦!”着连忙将门完全推开,“殷哥哥快进来,快进来!”
殷梨亭将马拴好进院子,浅笑着拍拍他小脑袋,“小云可好?年不见,又长高许多。”
被唤作小云的小童蹦蹦跳跳的拉殷梨亭衣襟,“那是,师父还老长不大!可比去年长大多啦!”着指着院中那棵梅树,“去年殷哥哥来的时候,才到最矮的那个圆结,今年已经超过去两寸啦!”
此时屋内应声出来个老者,约莫七十多岁年纪,身形佝偻却是精神矍铄,神态慈和。他见到殷梨亭,老迈的脸上禁不住喜,“梨亭来啦?快进屋来,气么冷,冻坏吧?”
殷梨亭见连忙上前恭敬行礼:“梨亭见过叶老大夫,您老身体近来可好?”
老者正是济南名医叶殊,与怀州楚中流两人均是年高德劭,可谓是如今医界的泰斗。
叶殊连忙扶起殷梨亭,“梨亭次次么多礼做什么?如今还有人想的起老头子,来同解解寂寞,已经不容易啦。身体能不好?被云小子折腾得可是健盛。”着对那小童道:“小云别总闹腾,快去厨房多加副碗筷来。”
那小童高声相应,喜滋滋的去,厢老头引殷梨亭进得正房,直接在桌前坐下。桌上却是摆着热腾腾的清粥咸菜和蒸好的包子,显是方才和小云二人正要用早饭。
殷梨亭解下包袱,从中取出个方方正正的薄木匣子,双手递与叶殊:“是晚辈从武当带来的些难得草药,均是丹房的弟子们采来收拾停当的,想得叶老用的上,晚辈便带来。”
叶殊也不客气,收那盒子,笑道:“难为梨亭个不通医术的,倒是年年给老头子送些药草物什,老夫不拿当外人,也就不客气。倒是今年风雪么大,本以为得晚些时日到的。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来来,老夫里也是刚刚做好,正热乎着。菜里多加生姜,赶快用驱驱寒气。”
殷梨亭头,接过小云刚从厨房拿来的碗筷,盛热粥出来,口口慢慢喝起来。
叶殊在旁颇是感慨,问道:“师父今年都要上百高龄吧?身体可好?”
殷梨亭听得叶殊及师父张三丰,连忙放下手中碗筷,应道:“是,师父他老人就今年四月初九便是百岁大寿。身体精神都好得很,就是思念五哥,常常惦念。”
叶殊对武当的情况也颇是解,闻叹叹,方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也是看的开的,既能得享百岁高龄,想来胸襟必定能容万物纳百川。到得今年他老人家寿诞,老头子再备上贺礼送去武当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