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也正因如此，陈杳无法遏制那种浓郁的作呕感。

小九原以为说出这些事会让陈杳感受到先生的深情，却没想到她眼中翻涌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近乎惊恐的茫然。

“您别看先生不太干涉您，其实他心里宝贝您宝贝的都要疯了。”

那一瞬间，陈杳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小九年轻的脸，那双眼眸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出她的不谙世事，她的天真。

“这五年......”陈杳断断续续的，挤出一句话：“他一直在看着我？”

小九用力点头，急于证明自家先生的深情：

“是啊！先生离开您那五年，每天都会让人把您的消息整理成文档发给他。他上班前都会开车去陈氏集团楼下待一会儿，就隔着一条街，等看到您的车开进去，他才会离开。偶尔您加班，他也会等在那，看你安全回家，或者梁昼沉来接您才放下心......”

话语戛然而止。

陈杳往后退了半步，而小九仍抱着那束失了颜色的洋桔梗，他看见陈杳骤然失色的脸，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

有些事情或许一辈子都不该说出来。

那些被小心翼翼包裹的深情，在阳光下摊开，逐渐露出令人恐惧的脉络。

陈杳没再说话。

她转身走进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侧脸。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街角随意停着的黑车，商会上戴上面具的芸芸身影，都有可能是陈烬尧。

这真的是爱吗。

陈杳不知道。

但这是一张织了太久的网。

陈烬尧的爱像一张细密的蛛网，从她记事起就若有似无地存在，在她以为挣脱的时候，才发现早已被缠得密不透风。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那些恰到好处的帮助，绝经生出的机遇，有几个是他在暗处精心策划的？

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地成长，看着她被梁昼沉伤害，看着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却始终没有出现。

为什么？

是觉得她不够成熟，还是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这种被窥视，被规划的人生，真相好似漏出一角她却没有勇气继续探下去的无力一度让她回想起父母空难时的日子。

陈烬尧的爱是温暖的，但这份温暖背后，是长达五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

有风吹过，陈杳穿着厚厚的衣裳，却依然觉出高烧般的寒冷。

......

晚上回家时，陈杳看着餐桌上精心烹制的菜肴，胃里一阵翻涌。

陈烬尧像往常一样替她拉开椅子：

“今天怎么回来得晚？是不是累了？”

她没回答，只是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动。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陈烬尧察觉到不对劲。

“仔仔，怎么了？”

他放下筷子，伸手想碰她的手。

陈杳却微微避开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充满爱意的脸。

头顶的暖灯在今天下午毫无征兆的碎了，陈烬尧还给她拍了照片，打趣说还好她不在家，不然就要被吓到了。于是他们吃饭的这一方天地就只剩下一个白炽灯，惨白的灯光倾洒下来，落在陈烬尧背上，恍惚间陈杳觉得眼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叔，我想再看看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陈烬尧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他起身去书房，很快将那份文件拿了出来，“是不是哪里不放心？”

但孩子还没生下来，报告也是委托陈烬尧做的假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将报告放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