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陈筝出生的第三天,私人律师敲响了病房的门。
“根据陈先生提前立下的遗嘱,若他昏迷超过七天,sy集团的所有股权将全部折现,作为补偿赠予您。这是相关文件,请您过目。”
“这份是远山股份,陈先生说远山创建之初承蒙您父母的帮助与关怀,如果您愿意,远山将即刻申请破产,请您收购,如若不愿,则同上。”
安天到底不忍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但求陈杳似乎太过无情,他只能将头深深低下去,心中无限忧愁只化作叹息,刚要开口,就听陈杳说:
“我不要。”
“陈烬尧的东西,我不要。”
“他骗了我,只知道用钱来打发我是不是太过轻贱?我要他醒过来,我要他亲自过来。”
这句话从遥远的,不知道于何地迸发,透过天光,传到了尚且在昏迷的陈烬尧耳中。
于是值班医生兴奋道:
“活了!陈总脱离危险了!”
......
住院三十天后,陈筝被送回陈杳身边,一大一小收拾好了行李。
安天国内国外两头跑,忙得不可开交,橙子也因为妈妈突然崴脚从病房匆匆回家,爷爷远在乡下,因而她要离开这件事,没人知晓。
这些天躺在病床上,她睡得并不好。
陈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想了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心烦意乱后,就是一种自厌和悲伤。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感觉像背弃了一直以来的人生格一样。
她缓了一会,钻进被子里,又开始觉得很冷。
这种冷是从心脏深处开始蔓延的,蔓延到血液,冻结整个四肢。
她麻木地想,那些被隐瞒的真相,其实在生死面前微不足道,一文不值。
她累了,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
人生难得糊涂。
陈氏已然走上正轨,她手下有一批忠心耿耿又得力的助手,忘了吧,就忘了发生的一切,离开这片伤心地,离得远远的。
陈杳想去跳舞,想安安静静地读一本书,想带着陈筝去各地云游。
总归不是因情困在这四方天内,日夜挣扎。
......
她翻个身,看到摇篮里咿呀笑着的陈筝,蓦地怔住了。
陈筝有一个很小的,不使劲看,看不到的胎记。
那抹胎记生在眉骨侧方,形状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和陈烬尧眉骨上方那道旧疤生在同处,连色泽都带着相似的,近乎透明的淡红。
陈杳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筝筝,筝筝。
她的宝贝女儿。
“妈妈带你去和爸爸打个招呼。”
“爸爸骗了妈妈,但是爸爸很爱妈妈,很爱很爱,也很爱宝贝。”
陈杳想了想,又补充:
“他是世界上最负责的爸爸。”
书房里摞成一米高的育儿书,整整一个屋子的玩具,还有很多很多,多到陈杳记不清,密密麻麻全是陈烬尧对家的期待。
隔着一道不算厚重的门板,又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门内,是陈烬尧。
门外,是陈杳和筝筝。
突然,门内传来一阵低低的,沙哑的声响,像是困在深海中的鲸发出的呜咽,破碎而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