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还残留着慕华安皮肤的温度,那温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
    她蹲在碎石堆里,看着养父灰白的鬓角被血浸透,像团结在发间的脏棉花。
    前世他将她推进血池时,掌心也是这样的温度吗?
    那时她疼得几乎要咬碎牙,却看见他站在池边,袖中滑落半块玄色玉牌——和方才从他衣襟里掉出的,是同一块。
    \\\"小姐。\\\"紫萱的声音带着丝颤,她蹲下来,素白的帕子轻轻覆在慕华安闭合的眼上。
    小丫鬟的指尖在发抖,许是见惯了慕星黎的冷硬,此刻倒比主子更先红了眼眶,\\\"他的脉象散得厉害,撑不过半柱香。\\\"
    慕星黎喉间发紧。
    她望着慕华安微张的嘴,那里还沾着血沫,像极了她十岁那年,他为她挡下妖兽时的模样。
    那时他也是这样咳着血,却把她护在身后,说\\\"星黎别怕,爹爹在\\\"。
    可后来呢?
    后来他亲手将她的灵根封进锁魂钉,说\\\"为了慕家,你得牺牲\\\"。
    \\\"绾月。\\\"她突然转头。
    碎石堆另一侧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慕绾月蜷缩在断墙下,发间珠钗散了满地,腕间还缠着半缕透明的傀儡丝——方才紫萱用通灵血脉强行扯断的。
    她此刻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听见声音便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缝里:\\\"别过来别过来\\\"
    慕星黎走过去,玄色绣金的裙角扫过满地狼藉。
    她蹲下来,与慕绾月平视。
    后者的瞳孔缩成针尖,眼尾还挂着被傀儡丝勒出的血痕:\\\"你、你要杀我吗?\\\"
    \\\"我问你,\\\"慕星黎伸手捏住她下巴,指腹碾过那道血痕,\\\"玄微子给你下了什么咒?\\\"
    慕绾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他说我是慕家最蠢的废物!
    说我永远比不过你!
    他给我傀儡丝的时候,说只要听话,就能让我站在你头顶\\\"她猛地抓住慕星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可他骗我!
    他说等事成了就给我洗髓丹,结果刚刚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块破抹布\\\"
    \\\"够了。\\\"紫萱突然插话。
    小丫鬟不知何时摸出了个青铜铃铛,轻轻一晃,清脆的铃声里,慕绾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傀儡丝残余的微光从她七窍渗出,\\\"小姐,她被下了'蚀心咒',玄微子用她的执念当线牵着。\\\"
    慕星黎松开手。
    她望着慕绾月脸上交替的疯狂与茫然,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被押上刑台时,这个堂妹也站在人群里,扔来的烂菜叶砸在她额角。
    那时她只当是嫉妒,如今才知,原来早有黑手在拨弄。
    \\\"带她回宗。\\\"慕星黎起身时,裙角扫落一块碎石,\\\"找丹峰的长老解咒。\\\"
    紫萱应了声,蹲下身要扶慕绾月。
    后者却突然拽住慕星黎的衣角:\\\"姐姐\\\"她声音突然软下来,像小时候偷了她的糖,\\\"我真的不想害你\\\"
    慕星黎垂眸看她。
    风卷着血锈味灌进鼻腔,她想起昨日在演武场,慕绾月还往她茶里下过软骨散。
    可此刻那双手在抖,指甲缝里全是青砖屑,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骄纵?
    \\\"先活着。\\\"她抽回衣角,\\\"活下来再谈别的。\\\"
    慕绾月的手无力垂落。
    紫萱半拖半抱地将人带走,脚步声渐远后,场中只剩慕星黎与濒死的慕华安,还有裴时倾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想说后山藏了什么。\\\"裴时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宗主义子不知何时换了身素白长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方才他说'去后山藏着当年',你打断了他。\\\"
    慕星黎转身。
    裴时倾手中的青色剑气已散,可他指尖还凝着淡淡灵光,像随时能-->>再出剑。
    她忽然想起方才那道擦过耳畔的剑气——他是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