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归途
西南大地,内有府兵震慑,国子之“士”撑起了南国的脊梁,凡入府都州县、繁华重镇,无人不赞叹天都南国有古之大夏遗风。
但一出得四方乡土,那便是宗族的天下了,闹到了县衙里,那是天子的律,落回了乡里宗族,自然也有祖先的法。
乡间寨子,一座座祠堂,香火不绝,家家祭拜,自有他等的报应道理!
天子国士监察阳世,祖先鬼神便要赏罚你的阴寿,这就是天都南国。
可乡县之外的无人禁地之中,又有着多少邪祟尸鬼,虎视眈眈着那灯火通明的人世间呢?
“真是一个不太好的世道啊……”
眺望着山间溪涧中两具早已爬上了藤藻的人骨,那铜铢串联的帘幕中响起一道幽幽轻叹。
下一瞬。
只闻得叮当叮当当,清脆的铃铛声荡漾而起,一驾宛若阴世中行来的辇轿自那山崖险道间飘摇而过,卷起阴风盘旋,迅速地就隐入了那片山间暮霭。
而就在那不远处的溪涧旁,有一抹庞大的赤色自阴影中穿梭游弋,紧随着那铜铃声响,一路追随了上去。
云间雾绕,似是冥府洞开,鬼君乘辇巡日,钟山烛阴,形影相随。
让那乡间有人偶尔瞥见,顷刻便是如敬神明一般……
这足以令一方惊惧的存在,已经飞速的越过天南,深入那无人敢踏足的南土深处,却是要逆着那道沉渊鬼河而上,回返临渊仙山了。
纸轿舆辇,无面猖抬,那空有人形而无人相的纸猖,担起那顶花纸阴轿,却身若无物般,步履飘摇间,一晃一晃,两步便踏出数丈的距离,逢山穿遁,遇水跨空,与原本相比,愈发的诡异了起来。
后方的朱烛鬼虬一路驾风而追,凡所经之处,草木横压,为那妖风拂的左右两分,但仍旧有点追不上那顶舆轿。
“嘶嘶~”
不满的嘶鸣声终于再度响起,它乏了,真不想动了!
前方的纸桥中,两尊无面纸猖蓦然驻下脚步,那空白而诡异脸上,似是有视线投了过来。类人的纸祟诡异却是差点将这头大虬都吓了一跳……
“过来吧!”
纸桥停驻在渊河一畔,黎卿从中揭开那五帝古铜钱编织的帘幕,却是掌中拿出了那似是玉盘般的,豢龙璧。
若是黎卿所料不差,这头鬼虬在那大墓中便是靠着采含这座奇异的玉璧为生。
否则,那四方山岭尽是老尸,根本没有足够的食物供给它,若是它的觅食范围再大一点,那它自己都说不准成了那些大坟中的老尸血食……
这丹虬一见那玉璧,立即盘起小半的身子,将那似是花冠般的六角虬首垂下,吐出信子不住地舔舐着这方玉璧!
自尸窟外出来已经月余了,这家伙只是每隔日舔舐这玉璧便足以度日,也不吃任何的食物。
这却是让黎卿不由得疑惑起了这玉璧到底是什么宝贝。
“不若书信一封给家里,让兄长替我去红豆学宫寻一寻那豢龙氏、豢龙璧的信息?”
西南与江南风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西南鬼神巫谶文化尤其兴盛,即使是自称一炁古道统的天南观,也没少受鬼神巫谶的影响,倒是那古修的法越来越少了!
那古朝礼乐经典,还得是江南保存的稍完好一些,他能接触到的,也只能寄希望于红豆学宫了。
自尸窟一行以来,黎卿眉宇间的阴霾都似是散去了数缕,一切恐怕都是源于道行的增长,实力的大增。
这还是他四年以来,
临渊归途
“不怕,我手上有毒蜈、毒蜘、毒针……”
数来数去,这几名小小的毒蛊学徒哪有什么能威胁到那人的东西啊?
十数息来心神俱惊,待得几人再抬起头,那尊道乘辇,鬼祟抬轿,盘山烛龙跟随而后,早已经往西去了……
“呼!”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强忍住惶惶尿意,这才长吐一气。
眺望着那丝毫懒得搭理众人,渐渐远去的阴轿与鬼虬,众人久久都无法收回那半是艳羡半是后怕的目光。
“真好,师哥,我以后也想这样!”
“你想个屁,这碧玉蟾蜍有你抬的,等下你就不会想了,快,叫醒师妹,咱们回去。”
“那毒蟾的药效要过了,我给它再下一剂……”
渊河边上,又是一方刚刚踏足长生一途的少年入道之景。
然那少年着实不服气,一面与师兄弟们抬起那磨盘般的大蟾蜍,一面频频回头,还是想要再看一眼。
老师说过!道有先后,但人是没有高低的……
且看那西南一隅。
崇山峻岭,水湍瀑高,豺狼啸野,虎君坐山,麋鹿高跃,豕獾翻泥,深林有大蛇盘根,老藤上有囊虫啃素。
只可惜,渊河鬼患,让此处无了人道烟火,也缺了一丝鱼龙潜跃之气。
整座渊河就像是一道死水般,鱼虾绝迹,蛟蛇消匿,便是这丹虬一下水,不需多时,便有黑影从水底迅速地浮了上来。
黎卿亦是在此时终于见识到了这家伙的第二道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