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跟着春桃往花厅走时,鞋尖碾过地上的紫藤花瓣。
白天她簪在鬓边的那朵,此刻正躺在青石板缝里,像被揉皱的血色蝶。
花厅门虚掩着,烛火在门缝里忽明忽暗。
春桃刚要敲门,门内传来个青衫男子的咳嗽声,带着三分病气,倒像是故意压着嗓子。
苏婉儿抬手指尖抵在春桃腕上,示意她退下,自己推门进去。
烛台在檀木案上投下昏黄光晕,映得男子半张脸发青。
他正低头拨弄茶盏,听见动静抬头,眼尾斜斜挑着,倒有几分杨国忠当年的阴鸷——正是杨氏门客杨慎之。
"苏姑娘。"他起身作揖,袖中滑出个锦匣,"某奉族中长辈之命,特来送份薄礼。"
苏婉儿站在门口没动,目光扫过锦匣上金线绣的缠枝莲纹——这纹样她在杨国忠夫人的妆奁上见过。"杨公子深夜造访,不怕被巡城卫拿个私闯民宅?"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银镯,那是母亲当掉陪嫁换的,此刻硌得腕骨生疼。
杨慎之笑了,从锦匣里取出卷密函:"姑娘可知太子近日在太液池设宴,独独漏了苏司户?"他将密函推到案上,封泥还带着新印的朱砂,"某家主子说了,姑娘若愿与杨氏共进退,苏司户升为户部员外郎,姑娘得封五品郡君,都是旦夕之间的事。"
密函上"杨"字印信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系统浮窗突然弹出:"检测到关键事件:杨氏余党拉拢。
历史原线中宿主未察觉此局,苏氏三月后遭构陷贬谪。"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伸手拾起密函时,指尖微微发颤——这是装的。
"杨公子这礼,太沉了。"她将密函放回案上,声音却轻得像片羽毛,"苏某不过是个庶女,哪担得起这等荣宠?"
杨慎之往前半步,袖中飘出龙涎香:"姑娘莫要自谦。
您助兄长习得兵法,替苏司户解了李林甫旧部的围,连西市商盟都愿听您调遣"他盯着苏婉儿鬓角的翡翠坠,"这样的本事,该在更高处才是。"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唐韵值+200,当前等级:青史补阙(12005000)。"苏婉儿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弯起:"杨公子好本事,苏府的事倒比我还清楚。"她指尖叩了叩密函,"容我想想,三日后寅时,城郊破庙如何?
那里清净,说话方便。"
杨慎之瞳孔微缩,随即露出狂喜:"姑娘痛快!
某三日后必到。"他抱起锦匣转身,青衫下摆扫过案角,带得烛火剧烈摇晃。
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这才抓起密函冲进西厢房。
陈氏正靠在炕上补衣裳,见她脸色不对,针脚都乱了:"婉儿?"
"母亲,这两夜别出院子。"苏婉儿将密函塞进妆匣最底层,又压了块避尘玉,"阿七守在门口,春桃寸步不离。"她转身要走,又折回来握住陈氏的手,"等过了这关,女儿给您换个带暖阁的院子。"
陈氏摸了摸她发烫的手背:"你从小就有主意,娘信你。"
第二日卯时,王敬之的马车停在苏府角门外。
他掀帘下车时,晨露打湿了皂靴,眉间还凝着未散的霜:"这么急召我来,可是出了大事?"
苏婉儿引他到书斋,反手闩上门,从妆匣取出密函:"杨氏余党昨晚送的。"
王敬之拆开密函的手顿了顿,墨香混着龙涎香飘出来。
他快速扫过内容,指尖重重敲在"太子监国不利"几个字上:"杨氏倒台后,余党散在长安各处,就像埋在地底下的火。"他抬眼时目光如刀,"他们拉拢你,是因你这半年替太子办了几件漂亮事——既想借你之手动摇东宫,又怕你真成了太子心腹。"
苏婉儿倚着窗,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所以我们将计就计。"她抽出张纸铺在案上,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涂掉,"回信要暧昧,让他们觉得我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