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端起桌上晾得温温的凉茶,捧到宋尚书跟前。
这丫头,平时跳脱,关键时刻却很机灵。
“爹,您瞧您,我们都被您这火气吓着了。”
宋清月劝着,“您先喝口茶顺顺气,仔细听听姐姐怎么说嘛。”
宋尚书重重“哼”了一声,接过茶杯,却没喝,眼睛直直盯着宋朝阳。
宋朝阳挨着宋母,在旁边的绣墩上慢慢坐下,回握着她的手。
她垂下眼,声音不高,却说出了早就备好的说辞。
“女儿先前年纪小,看不清人,把一时新鲜当成了情深似海。”
“后来看着世子跟那位秦清姑娘你情我愿的,女儿才明白过来,这强扭的瓜不甜,自己也受罪。”
“女儿也想通了,对韩焱那点心思,不过是年少时的一点念想,不是真想跟他过一辈子。”
她没提王府那些糟心事,也没说韩焱怎么对她,秦清又怎么算计。
那些脏的臭的,何必再说给家人听,给他们添堵。
只要他们知道,是她自己想离开,这就够了。
宋母听着女儿这番话,明知道她是在捡好听的说,心里头也跟针扎似的。
女儿话里那份硬撑着的轻松,她哪能听不出来。
她的朝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她握紧了女儿的手,声音都哽咽了:“我苦命的儿啊。”
宋尚书听完,心里的火不但没消,反而更大了。
他“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都气青了。
“好一个两情相悦!好一个幡然醒悟!”
“我这就去镇南王府,找那老王爷好好问问!”
“他镇南王府这么作践我宋家的女儿,太欺负人了,简直没把我宋秉德这个礼部尚书放眼里!”
宋朝阳心里一咯噔,赶紧起身,一把死死拉住宋尚书的袖子。
她脸上勉强挤出点笑,语气却很坚决:“爹!您别冲动!”
“这事……这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是女儿自己拿定了主意,不想再耗下去了,跟旁人没关系,也没人逼我。”
她不能让爹为了她,再去王府受气。
皇上都发话了,尚书府又能怎么样呢?
“皇上做主?”
宋尚书一听这话,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憋回去大半。
他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皇上要臣子怎么样,臣子就得怎么样,何况只是一道和离的旨意。
看着爹那副想发火又只能硬憋着的样子,娘亲担忧心疼的眼神,还有妹妹那双又关切又气愤的亮眼睛。
宋朝阳只觉得心窝子里一股热乎气儿涌上来,暖遍全身。
这是她的家人,是她什么时候都能靠着的港湾。
先前在王府受的那些冷落和算计,这会儿好像都有了出气的地方。
她先前硬憋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掉,眼前一片模糊。
这不是委屈的泪,这是被家里人疼着护着,感动的泪。
宋尚书看着女儿哭得泪人儿似的,那颗气得硬邦邦的心,也慢慢软了下来。
他重重叹了口气,任由女儿拉着,有些没劲儿地坐回椅子上。.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