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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一处公寓的卧室。
木窗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煤油灯在墙上映出两重交叠的影子。
顾遇安握着镊子的手微微发颤,看着姜婉祯裸露的后肩。
那朵朱砂色的桃花胎记正静静绽放在细腻的肌肤上,像极了他们初见时,她鬓边斜插的那支桃花簪。
阿祯,你确定好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当真要将这后肩的桃花胎记去除吗?
姜婉祯垂眸望着地上晃动的光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喉间溢出的声音比窗外的雨丝还轻:嗯,除去吧。
顾遇安喉头滚动,从铜盆里捞出浸着冷水的毛巾拧干。
他拿着药的手悬在她肩头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记忆突然翻涌,想起前几天大哥为了取下姐姐镯子的场景,他眼底微微一暗。
他发誓,以后不会在让姐姐受苦。
去除胎记的中药接触皮肤的瞬间,姜婉祯猛地绷紧身体。
顾遇安听见她压抑的闷哼,像是有把钝刀在剜他的心。
他声音微暗哑:阿祯这个药需要每日都敷。
见她没有回答,顾遇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然后继续说:阿祯已经都过去了,没事的。
以后阿遇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可顾遇安却见她肩膀剧烈起伏,压抑的啜泣声像破碎的瓷片扎进他心口。
姜婉祯转过身看着男人,眼眶通红,泪水混着汗滴滑进锁骨凹陷处。
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哽咽,没了这胎记,他是不是就再也认不出我了。。。。。。
我也可以彻底做回自己。。。。。
是不是可以脱离把她当摇钱树的姜家了。
窗外骤然下起大雨,将她最后的呜咽都淹没在雨幕里。
顾遇安单膝跪在地上,指尖小心翼翼地擦过她泛着血丝的眼角。
烛火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极了那年暴雨夜,她跪在祠堂时,窗棂割裂的月光。
别哭阿祯,已经都过去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将颤抖的人搂进怀里。
掌心隔着单薄的绸衫触到她后背敷好药的胎记上。
已经过去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做自己。
姜婉祯的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她忽然抓住他腰间的玉佩。
那是她在当铺赎回的、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