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bg:the
rebel
p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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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
教堂钟声回旋,圆月坠落静湖,但与上次敲到好处的草原气候不同,路明非在进入噩梦时就被寒冷所侵蚀。
屁股底下的地面不再是干燥的茂盛草群,而是浩瀚的冰原。
硕大的冰蔓延开来,素白且泛着微蓝,批盖在远处的山岳之上,天空凝聚着如血的赤色,倾盆大雨向下坠落,打湿了冰峰顶上安静匍匐的巨龙。
它的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
成群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用锋利的弯刀撬开龙的鳞片,以正经的面孔撕开龙柔软的血肉。
臃肿的血肉好似被挤压而出的果冻般涌出,腥臭的血液洒落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响,却被人们以谨慎而神经质的动作收集起来。
人们推搡着彼此,眼睛瞪大好似铜铃,干枯的唇下是不齐的牙齿,人们欢呼雀跃,喊声震天,可怖的喜悦染红了大地。
路明非忽然感觉这幅画面非常丑陋。
他说的是那些人。
很丑陋,就像是千与千寻里的猪猡,就像是恶魔人里癫狂地挥舞长矛的暴民,让人有些生理不适。
话说,为什么自己忽然梦到了龙?梦到了这群看上去面目狰狞的人?还有为何这么冷!何人给朕来件衣服!
“给,哥哥。”
“谢谢。”
条件反射的感谢,路明非接过了身边路鸣泽给的外套,他忙不迭地套在身上,但那冷感丝毫没有缓解,就像是整个人被泡在零度的冰水混合物里,牙齿直打颤。
“呼——嘶——呼——嘶!”
“哥哥,你该锻炼身体了,这么弱可不行。”路鸣泽依旧是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撇了眼路明非,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钓鱼竿,往两人面前的一块冰层破口中甩下路亚。
在这玩路亚?
路明非不明所以地看着,顺带提问,“所以这是哪?又是你的技能?我的好弟弟其实是蓝染lily?”
“哥哥,少看点动漫,二次元在社会上不受待见。”路鸣泽垂钓的同时回话,“以及这里是科技侧的世界,至少表面是,你能不能少想那些超能力。”
“哦哦。”
“那么现在轮到我提问,你还记得两件事吗?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来到陌生的世界
失去所有的家人,亲人,朋友
脑袋被做了什么改造手术
第一次看见人的大脑被霰弹枪打爆的样子
呼吸的空气臭的要死
踩过的路面脏得要死
房间一点也不舒服,没有喜欢的游戏
为什么我非得因为不认识的家伙而被人殴打不行?
为什么我一定要遭遇这种不幸,这群削肾客会偏偏盯上我?
自己在乎的亲人,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临死前给自己留下的芯片,却是用来杀死自己的实验道具?
他们真的还记得自己吗?还是说,自己也只是某个实验的一环?
原来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也是这样吗?
坠落,坠落,不断坠落。
明明躺在手术床上,但肉体却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失重感。
我没能够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灰暗又卑微的少年青春。
在父母离开我时,因为同学恶意揣测他们,我和同学打架,但婶婶却压着我的脑袋,宛如要将我的脊柱折断一般让我和对方道歉。
父母的钱化作婶婶叔叔步步高升的人生基石,化作路鸣泽那个胖堂弟炫耀的资本。
而我甚至来不及和唯一的朋友老唐说道以前自己都是怎么放水让他赢的,就要死在异世界的手术室上,死后我的器官会被扔到夜之城的各个角落,等待使用年限结束,然后被丢到土里,逐渐被微生物降解。
哈哈哈
有什么在消失,怯懦,白烂,悲观,脆弱,自怨自艾,一切的情绪都开始融化,宛如土崩瓦解的假面。
嗡
咔咔咔咔咔咔。
在少年的视角之中,程序错误的警示弹射了出来。
它说
relic故障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双眼之中染上难以形容的黝黑,混乱疯狂,就像是疯子用铅笔在纯白的草稿纸上挥舞作画,线条勾勒贯穿彼此,疯狂啃噬又纠缠不清。
漆黑。
疯狂。
凌乱。
荒诞。
为什么?
我都这样忍耐了。
你们却不愿意给我一点尊重?
男孩瞪大眼睛,血丝汇聚在眼球上,不断游走出宛如迷宫一样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的路径,在那瞳仁的核心,黑色不断旋转。
他的眼睛盯着清道夫的血色投影,看着那投屏上反射出出的自己的狼狈的模样。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并非畏惧死亡,而是无法容忍如今的一切。
他无法容许自己死于清道夫,无法容忍自己回溯自身人生时能看见的仅有窝囊与愚蠢。
屈辱,本该能够容忍这些屈辱的男孩在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大脑,连同体内的所有器官都被泼上了汽油,被一把火点燃。
不对。
不是‘不想死’,而是——
不要死
我命令你,路明非——
活下去
没错。
“活下去!”
噬人的杀意充斥手术室,然而在那血腥沉重的空间之中,恶魔却仿佛看见了什么诱人的珠宝一般,将本就难压的嘴角彻底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