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天之后,我彻底沉寂。
足不出户,对着那把古琴,一坐便是一日。
楚昭野的烦躁与某种莫名的焦灼在死寂中发酵。
在那一天彻底爆发。
一日,我刚晨起,他就命人将那一张琴搬到了院中。
那琴不是什么名琴,却是母亲留下的旧桐木料,是当年青黛陪着我,央求老琴师斫制的。
琴身有青黛细心擦拭留下的温润光泽。
他站在琴前,手中火把跳跃。
「林栖晚。」他声音低沉压抑,眼神晦暗,「这把琴,碍着孤的眼了。」
火把掷下,干燥的桐木轰地燃起,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吞噬着琴身,也吞噬着那些与青黛调弦试音、笑语晏晏的旧时光。
火光在我死寂的瞳孔中跳动,我疯了一般扑向那正在燃烧的火焰。
楚昭野眼睛一缩,迅速把我困在他的怀里,我拼命的扑打他。
他咬咬牙还是下令,「扑灭。」
拿着水桶的仆人快速上前,橙色的火焰被压下,升腾起一团水汽。
还是不够快,火焰熄灭,却只有一地焦黑残骸与袅袅青烟。
楚昭野盯着我重新变回毫无波澜、甚至比灰烬更空洞的脸。
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狂怒、挫败,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他猛地拂袖离去,这一次,他仿佛被那死寂彻底击溃。
我眼里只有那焦黑的残骸,不顾脏污我把它抱在怀里,「青黛,再等等我。」
我把那唯一剩下的雕刻着兰花纹饰的焦黑琴轸,扒出来,细细擦拭放在床边。
第二天,它却消失不见。
我闭眼,再睁开只有恨意。
沉寂后,他又重新捡起之前的套路。
频繁出现,刻意温柔。
南海明珠,西域珊瑚,前朝字画......堆满偏厅。
他赠我一支翡翠簪,用料名贵,样式却与青黛生前常戴的那支朴素玉簪,惊人地相似。
他亲手为我簪上。
我任由他动作,眼神却越过他,落在虚空。
待他离开,我抬手取下,看也未看,递给侍女,「入库房。」
那株华美赤血珊瑚,最终在库房角落蒙尘。
他精心编织的网,捞不到一丝涟漪。
真心假意对我来说没有区别,现在我只需要时间。
隔天我的窗前停了一只信鸽,我平静的拿出信纸,眼里的光又亮了些。
京城的天终究是变了。
楚昭野树敌太多,当今圣上怒不可遏。
我瞅准时机,将楚昭野密谋毒害太子的证据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