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眼,姚津年的目光猛地定住。
不远处,时樱费力的扛着大袋子,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脸颊泛红。
看到他回头,她眼睛瞬间亮了,隔着攒动的人头,奋力将口袋向上举了举,喊道:“给你的!”
姚津年心头剧震,再想下车已不可能,人挤人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很快将他挤上了车。
他的位置是靠窗的下铺,组织照顾伤员,特意给他安排了硬卧。
刚一放好行李,他便推开车窗,单臂撑着窗沿,向站台上张望。
现在的火车车速慢,有的火车的车窗是可以打开的。
时樱几乎立刻捕捉到了他探出的身影,冲到车窗下。
车窗不高,站台上送东西是常的事。
很多人怕挤不上车,都是人先上车,然后让亲戚和朋友帮忙从窗户递行李。
车窗很快就聚集了一堆人,轮到时樱时,已经过了一些时间。
“快,接着,这些都是给你的。”
时樱踮着脚,将口袋往上递。
姚津年忙探出身,用力将东西提了上来,这一动,腹部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些,额头渗出汗水。
袋子入手沉重异常。
时樱:“里面是些吃的,果脯、肉酱、果酒,不能久放的要尽快吃。有几样我特意加了养身的药材,便宜你了。”
她语速飞快,火车启动的预备铃已经刺耳地响起。
旁边的军人同志接过袋子,放在铺位上,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姚津年攥着车窗的指节泛白:“谢谢你来送我。”
时樱仰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京市,再也不回来了?”
姚津年沉默片刻,竟缓缓点了点头:“嗯…...以后,非必要,不打算回来了。”
时樱点了点头:“你父母的事,我听说了一些,节哀。”
那句“你怪我吗?”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问出口。
姚津年望着她那双倔强眼睛,心头缠绕多日的郁气忽然松动了些许。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为能牵动她的心神而开心。
她是能捂化的,只是自己没时间了。
“你不用内疚。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两人相顾无。
姚津年已经分不清是哪个地方在痛疼,他努力支起笑:
“樱樱,你可能不知道,他们也很爱我。
呜——呜呜——
尖锐的汽笛长鸣,火车车身猛烈地一震,铁轮开始缓缓转动。
姚津年一直强撑着半边身子,用力朝后挥手,直到站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彻底缩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慢慢地缩回车厢,关上了车窗。
站台上,时樱孤零零地站着,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后来,她果真再也没见过姚津年。
……
时樱缓缓转身,沿着站台的方向慢慢往回走。
望着远方,铁轨似乎无穷无尽。
“他们也很爱我……”她低声咀嚼着这句话。
想来想去,这个他们应该指的是姚父姚母。
姚父姚母傻吗?
绝不。
能一步步走到司令员的位置,怎会是蠢人?
左擎霄倒台后,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有姚津年这个功臣在,姚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他们偏不!他们不仅不认罪,反而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甚至不惜与儿子断绝关系,最后,双双自杀身亡。
这举动,表面看是糊涂透顶,自取灭亡。
可时樱不是笨人。
她太清楚某些看似疯狂选择背后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