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盆热水从头浇到尾，蒸发时抽离出身体中的温度，徒留刺骨的冰冷。

阮寒烟眼中的期待明明灭灭，在确认林熙是真的不认得她后，那细微的光芒霎时陨灭。

“你刚才叫我什么？”林熙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我的女儿只有小烟一个”

阮寒烟自嘲地勾唇：“我就是阮寒烟。”

林熙瞪大眼，小心谨慎地打量她。

那眼里充满警惕，以及对陌生人显而易见的防备，就像在看一个骗子。

阮寒烟心头的雀跃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悲凉。

“当然，您现在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怎么可能信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熙情绪蓦然激动，用力拿手比划着，“小烟才这么高，还是个孩子！她跟你不一样！”

阮寒烟静静看着她，感知到她的记忆大抵是停在了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

的确也是，那会儿自己还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真正意义上的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到犹如孩童。

跟现在的确不一样。

“你到底什么目的！”哪知林熙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脚步匆忙地走到门口，隔着栅栏目眦欲裂地盯着她，“你凭什么假冒小烟！你对小烟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你跟小烟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胆敢动小烟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么？

阮寒烟并未躲闪，平静地看着她，看她发疯，看她歇斯底里，但那些声音都跟模糊的碎片似的，从耳边划过，只留下浅淡的痕迹。

阮寒烟笑了笑，声音温淡：“我什么也不做，我只是想告诉你——”

她对上林熙空洞的眼神，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过往的岁月，她印刻在林熙眼中的模样是那般纯粹美好，如今，样貌已然变得丑陋狰狞。

阮寒烟咬紧后槽牙，压抑住心头涌起的异样情绪：“你的小烟已经死了。”

“什么？”林熙茫然地将眼睛瞪到极致。

就连一旁的周煜璟都略显怔愣地看向她。

阮寒烟紧紧攥住拳头，定定看着她：“放弃吧，她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八岁，这些你都知道吧？那天——”

“啊！别说了！别说了！你给我住嘴！”林熙猛然抱住头，痛苦地蹲下，“我的小烟没死！她一定活得好好的，我还要去见她！你闭嘴！你懂什么！”

“别骗自己了，你的小烟早就被我亲手——”

“寒烟。”周煜璟一把揽过她肩膀，将她抱在怀里，掌心覆上头顶，安抚道，“她受过刺激，记忆和精神都处于混乱状态，你别跟她置气。”

阮寒烟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濒临灭绝的理智在男人的安抚中渐渐回溯。

她看向不住颤抖的林熙，心头的那股火慢慢褪去。

刚才想说，她亲自‘杀死’了小烟。

她知道这句话会对林熙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她并没有说谎，曾经的阮寒烟的的确确已经被她亲手摧毁了。

她只是心有不甘，不甘林熙会用这种方式逃避曾经的变故，林熙就像一个逃兵，缩进自己建造的壳中，把真实的世界完全屏蔽，只活在幻境中。

那她为了爬出地狱所做的努力又算什么？

只是一个荒诞的笑话吗？

“别急。”周煜璟的声音在耳畔温柔想起，“你的母亲需要时间，她现在还处于创伤应激状态。”

阮寒烟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毅然决然转身：“走吧。”

周煜璟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