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修复师姜雨晴收到老同学周明远的邀请,前往一座位于深山中的百年古宅栖凤居进行文物鉴定和修复工作,报酬丰厚但时间紧迫。姜雨晴站在斑驳的石阶上,抬头望着眼前这座灰暗的建筑,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七月的阳光本该灼热,可这座宅子周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寒气,连蝉鸣声到了这里都变得微弱。
栖凤居三个斑驳的金色大字悬挂在门楣上,笔力雄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这座融合了中西风格的百年老宅,外墙是青灰色的砖石结构,窗户却是欧式的拱形设计,顶部还有一个明显是后来加建的小钟楼。整体看上去既庄重又诡异,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姜雨晴紧了紧肩上的背包,里面装着她的文物鉴定工具和相机。作为省博物馆的特聘修复师,她见过不少古建筑,但这一座给她的感觉尤为不同——它太完整了,完整得不像经历了百年风雨,反而像是被人刻意保存下来的标本。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明远的消息:到了吗我在后院整理东西,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姜雨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长响,像是久未开启的叹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了霉味、尘土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大厅宽敞而昏暗,几缕阳光从彩色玻璃窗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位穿着民国时期服饰的中年男子,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得几乎要从画布上刺出来。
那是段洪生,这宅子最后的主人。周明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姜雨晴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撞到他。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她抚着胸口抱怨道。
周明远笑了笑,他比大学时期瘦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青黑显示他最近睡眠不好。抱歉,这老宅子的地毯太厚了。他指了指地上已经褪色但依然厚实的波斯地毯,欢迎来到栖凤居,省里保存最完好的民国建筑之一。
姜雨晴打量着这位大学同学,他们毕业后有五年没见了。周明远曾经是考古系的风云人物,后来听说去了私人收藏机构工作。所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项目'她问道,电话里你神神秘秘的,到底需要我鉴定什么
周明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搓了搓手:不急,你先安顿下来。这宅子很大,我住在东厢房,给你准备了西边的客房。晚上我再详细告诉你情况。他顿了顿,对了,二楼尽头那间房锁着,是储藏室,有点危险的老物件,你千万别进去。
姜雨晴点点头,跟着周明远穿过大厅。宅子内部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走廊两侧挂满了古旧的油画和照片,大部分是同一个家族的影像。她注意到几乎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一面小铜镜,镜面朝外,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些镜子是做什么用的她忍不住问道。
周明远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当地风俗,辟邪用的。这宅子有些年头了,上辈人迷信。他的解释听起来很随意,但姜雨晴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腕上的红绳。
西厢房比想象中舒适,虽然家具都是古董,但床铺是新换的,还有独立的浴室。窗户正对着后院,能看到一片荒芜的花园和一口古井。
七点在大厅吃晚饭周明远站在门口问道,我请了村里的阿姨做饭,虽然简单但很地道。
姜雨晴点点头,等周明远走后,她立刻打开背包取出工具。职业病使然,她对这座保存完好的老宅充满了专业好奇。墙上的壁纸是民国时期进口的,花纹依然清晰;天花板的石膏线脚工艺精湛;就连门把手都是纯铜的,上面刻着精美的缠枝纹。
她拿出相机开始拍照记录,这些细节对研究民国建筑很有价值。当她调整镜头对准床头那面椭圆形的梳妆镜时,相机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姜雨晴猛地抬头,镜中只有她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大概是光线问题。她自自语道,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晚饭时,周明远终于透露了更多信息。这座宅子属于一个叫文遗保护基金会的私人组织,他们买下了这片即将被开发商拆除的老建筑群,计划将其改造成民国生活博物馆。
问题是,周明远夹了一筷子青菜,我们在整理宅子时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物品。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士鉴定真伪和价值。
什么样的物品姜雨晴问道。
周明远的目光游移了一下:主要是些私人藏品,字画、首饰之类的。明天我带你看。他忽然压低声音,雨晴,有件事得告诉你。这宅子...有些传闻。
姜雨晴放下筷子:什么传闻
当地人叫它'鬼宅'。周明远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据说最后住在这里的段家,全家都在1949年那个冬天离奇死亡。有人说看见过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午夜游荡,还有人说听到过井里有哭声。他忽然笑了笑,当然,都是无稽之谈。老房子难免有怪声,加上当地人迷信。
姜雨晴想起白天在镜中的异样感觉,胃部微微收紧。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三个月了。周明远喝了口汤,除了偶尔有老鼠,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房间后,姜雨晴打开笔记本电脑,想查查这座宅子的历史资料。奇怪的是,wi-fi信号时断时续,搜索引擎关于栖凤居的信息也少得可怜。只有一条2005年的旧闻提到这座位于青峦山深处的老宅曾是一处军阀私邸,后因闹鬼传闻被废弃。
她关上电脑,决定早点休息。浴室里的水龙头似乎有些问题,热水时有时无。当她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梳妆台上的小物件——一把梳子和她的发卡——位置似乎变了。姜雨晴皱皱眉,怀疑是自己记错了。
午夜时分,姜雨晴被一阵轻微的咔嗒声惊醒。她睁开眼,房间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那声音又响起了,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玻璃。
她屏住呼吸,声音似乎来自梳妆镜。姜雨晴鼓起勇气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束直射向镜子——镜中只有她惊恐的脸和空荡荡的房间。
一定是风吹动什么东西。她安慰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房门下方的缝隙有一道影子掠过,像是有人从外面经过。
周明远她轻声唤道,没有回应。
姜雨晴裹紧被子,数着心跳直到天明。
第二天早餐时,周明远看起来精神不错,似乎睡得很好。姜雨晴眼下却挂着黑眼圈。
没休息好周明远递给她一杯咖啡,老房子的床可能不太舒服。
姜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提昨晚的事。有点认床。她抿了口咖啡,今天能看看那些需要鉴定的物品了吗
周明远点点头:当然,在地下室。不过...他看了看表,上午我得去村里接一位对宅子历史很了解的老人,下午才能回来。你可以先在一楼转转,那里有些家具和装饰品也值得记录。
周明远离开后,姜雨晴拿着相机开始系统地拍摄宅子的细节。大厅的座钟停在3点18分;书房里的书籍保存完好,大多是民国时期的线装书;餐厅的餐具柜里摆着一套精美的青花瓷。
当她推开一扇半掩的门时,发现是个小祠堂,正中供着段家的祖先牌位。供桌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但奇怪的是,最中央的一个牌位前却干干净净,像是最近有人擦拭过。姜雨晴凑近看,牌位上用金漆写着:爱妻林素心之位。
林素心...她喃喃道,这个名字莫名让她后颈发凉。
姜雨晴正想仔细查看,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清晰的吱呀,像是有人踩在了老地板上。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又是一声,这次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
有人吗她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宅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姜雨晴慢慢走上楼梯,二楼的走廊比一楼更昏暗,尽头那扇被周明远警告过的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老式铜锁。她走近那扇门,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门缝下有一缕红色的东西。蹲下身细看,竟是一小段红色丝线,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姜雨晴伸手想捡起来,指尖刚触到丝线,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指腹传来,她猛地缩回手——指腹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更诡异的是,那截红丝线竟然凭空消失了。
姜雨晴心跳如鼓,后退几步远离那扇门。她决定回到一楼等周明远回来。转身时,余光瞥见走廊另一端的镜子里似乎有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但当她定睛看去时,镜中只有她自己惊恐的脸。
下午周明远带回了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太太,介绍说这是村里最年长的李婆婆,小时候曾经来过栖凤居。
李婆婆知道不少关于这宅子的往事。周明远说,语气中有一丝姜雨晴读不懂的急切,她同意跟我们聊聊。
李婆婆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姜雨晴,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姑娘,你住哪间房
西厢房。姜雨晴回答。
老人的脸色变了变:那间房...不好。她摇摇头,以前是三姨太的住处。
三姨太姜雨晴好奇地问。
李婆婆看了看周明远,后者点点头示意她继续。段老爷有三个太太,大太太病死,二太太跟人跑了,三姨太最年轻漂亮,叫林素心...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死得也最惨。
姜雨晴感到一阵寒意:怎么死的
李婆婆的嘴唇颤抖着:说不清...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段老爷害的。只知道死的时候穿着大红嫁衣,就死在你现在住的那间房里。老人突然抓住姜雨晴的手,姑娘,夜里要是听见哭声,千万别应声。那是三姨太在找替身呢!
周明远连忙打断:李婆婆,这些迷信说法就别说了。他转向姜雨晴,别在意,老人家就爱讲这些故事。
但姜雨晴注意到,周明远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不定。
晚饭后,姜雨晴借口累了早早回房。她坐在床边,思考着李婆婆的话。如果西厢房真是什么三姨太的死亡之地,周明远为什么特意安排她住这里而且那些奇怪的声响和镜中异象又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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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电脑,试图搜索段洪生
林素心的信息,网络依然不稳定。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突然跳出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标题是《青峦山鬼宅真相》。
帖子内容很简短:栖凤居三姨太林素心,1925年嫁入段家,1927年暴毙。死因成谜,有传段洪生怀疑她与管家有染,将其活活钉入棺材举行冥婚。后段家接连出事,1949年全家离奇死亡。至今有人称月圆之夜能看到穿红嫁衣的女子在宅中游荡...
姜雨晴的血液几乎凝固。就在这时,房间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梳妆镜反射出冷冽的光。她惊恐地发现,镜中似乎有个人影站在她身后——
姜雨晴猛地转身,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当她再看向镜子时,镜中的她却没有跟着转身,而是站在原地,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姜雨晴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镜中那个不属于她的倒影正缓缓抬起手,苍白的手指穿过镜面,向她伸来。房间温度骤降,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这不可能...她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面。镜中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苍白的脸上涂抹着过时的胭脂,嘴唇猩红如血,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大红嫁衣。
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
救...命...姜雨晴的声带像是被冻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她的双腿发软,却不敢移开视线,仿佛一旦眨眼,那个东西就会扑过来。
镜中的红衣女子嘴角越咧越大,直到撕裂到耳根,露出一个非人的笑容。与此同时,姜雨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她的身体。
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在房间内回荡,不是从镜子里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仿佛整个房间都在说话。
姜雨晴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点,她意识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忘记了呼吸。就在她即将窒息的瞬间,床头柜上的铜镜突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镜面碎裂。
刹那间,房间里的压迫感消失了。灯光闪烁几下后重新亮起,镜中的恐怖景象也荡然无存,只剩下姜雨晴自己惨白的脸。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拨号界面显示着周明远的号码,但就在即将拨出的瞬间,她停下了——镜中那个红衣女子,不就是李婆婆口中的三姨太林素心吗而周明远对这宅子的了解显然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冷静,必须冷静...姜雨晴强迫自己深呼吸,捡起地上破碎的铜镜。镜框背面刻着细小的符文,她作为文物修复师认出那是某种道教的驱邪咒文。更奇怪的是,镜面碎片中似乎夹着一缕红色丝线,和她白天在禁闭房门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给荒芜的后院镀上一层惨白的光。姜雨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口古井吸引——井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逃离这座鬼宅,但职业本能和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心却驱使她拿起手电筒,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后院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夜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声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姜雨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古井走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轨迹。
井台是用青石砌成的,上面长满了青苔。那个反光的东西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牌,姜雨晴弯腰捡起,擦去上面的泥土——是一块已经氧化变黑的银质名牌,上面刻着林素心三个字。
这是...她的东西姜雨晴翻看着名牌,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就在这时,井底传来微弱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水面。姜雨晴僵住了,手电筒的光不由自主地照向井口——
井水漆黑如墨,水面上倒映着扭曲的月光。就在她凝视的几秒钟内,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白色物体从深处浮上来...那是一只人手!
姜雨晴踉跄后退,手电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光束正好照向宅子的二楼。她惊恐地看到,西厢房的窗口站着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正低头看着她。
啊!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转身就往宅子里跑。刚冲进大厅,就撞上了一个人。
雨晴怎么了周明远抓住她的肩膀,脸上写满疑惑。
井...井里有...姜雨晴语无伦次地指向后院,又想起窗口那个身影,猛地抬头看向二楼——窗户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周明远皱起眉:你做噩梦了
不是梦!姜雨晴挣脱他的手,举起那块名牌,我在井边找到这个,林素心的名牌!而且我的房间里...镜子里有...她突然停住,因为周明远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你去了井边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我告诉过你不要靠近那里。
姜雨晴这才注意到,周明远穿着外出的衣服,鞋上沾着泥土,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更奇怪的是,他的左手腕上除了那根红绳,还多了一串古怪的铜钱手链,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去哪了她反问道。
周明远的表情缓和下来:睡不着,去村里买了点东西。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塑料袋,里面确实装着一些零食和饮料,雨晴,这宅子年头久了,晚上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明天我们就开始工作,等忙起来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姜雨晴想反驳,但周明远已经转身往楼上走: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回到房间后,姜雨晴把所有灯都打开,用毛巾盖住了梳妆镜。她坐在床上,翻来覆去查看那块名牌,试图找出更多线索。银牌边缘有不规则的磨损,像是被人用力扯断的。
结发为夫妻...她喃喃念着背面的诗句,突然想起李婆婆说的冥婚。如果林素心真的是被活活钉入棺材举行冥婚,那么这块名牌很可能是从她脖子上扯下来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姜雨晴浑身发冷。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决定不顾网络问题继续搜索。这次她换了个关键词:段洪生
冥婚。
经过多次刷新,终于跳出一条来自某学术数据库的信息:1927年《申报》的一则小新闻,标题是《军阀纳妾暴毙,疑涉邪术》。内容极为简短:青峦山段姓军官新纳三房姨太太林氏,入门未及两年暴毙。有仆役称段某信方士之,行冥婚之术,欲使林氏死后亦侍奉左右。官府已介入调查...
姜雨晴的鼠标滑到页面底部,发现还有一条相关记录:1928年《时事新报》的报道《青峦山灭门惨案》,但需要付费才能查看全文。预览部分显示:段姓军官全家老小十一口,一夜之间尽数暴毙,死状可怖...
天啊...姜雨晴捂住嘴。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栖凤居不仅闹鬼,还可能是一个邪恶仪式的现场。而林素心的怨灵,似乎正试图通过她完成某种未尽的仪式...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轻轻敲打玻璃。姜雨晴僵在原地,不敢转头去看。敲击声持续了几秒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音,从窗户一直延伸到房门。
滚开!姜雨晴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桌上的铜镜碎片朝门口扔去。刮擦声戛然而止,随后是远去的脚步声——不是走向楼梯,而是向着走廊尽头那间上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