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佝着背,塌着腰,走路踢踏着两条腿,不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又是什么?”
国字脸一拍桌子:“你娘的,给我坐端正了。”
许尽欢给整不会了,心说这人莫非是个精神病吧。
太监走之前叮嘱过的,命贵者让路。
“得,得,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走不了!”
那国字脸起身走到床前,“今晚这床,我睡了。”
许尽欢还没来得及发怒呢,那国字脸手冲他一指:“把背给我挺直了。”
许尽欢从小个子就高,总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偏偏岛上的房屋普遍建得矮,怕刮台风的时候,风把屋子掀了,所以,他习惯性的佝偻着背。
“我佝我的背,关你屁事。”
国字脸往床上一躺:“正其衣冠,尊其瞻视。”
什么衣,什么视?
听不懂!
许尽欢走到床边,声音一厉:“起来,给我滚出去。”
国字脸闭着眼睛装死。
“你再不滚出去,我就把那两人叫回来。”
继续装死。
许尽欢简直怒不可遏,一把把国字脸揪起来。
国字脸软软倒下去。
许尽欢吓一跳,“他,他不会是死了吧?”
罗叔伸出手在国字脸的鼻子下探探,又顺势摸摸他的额头:“少爷,烫得很,八成是病了。”
许尽欢彻底傻眼。
这咋办?
……
还能咋办啊。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死在他面前吧。
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请不着郎中啊。
许尽欢一边让罗叔脱下这人的上衣,一边问伙计要了点猪油。
凶犯教他的,铜钱沾猪油,在背部,颈部,胸前等地方反复刮,直到刮出紫色的“痧点”,就能退烧。
小时候他发烧,凶犯就这么给他治的。
这时,罗叔已经把国字脸的上半身,脱了个精光。
“少爷,你看这人皮肤。”
许尽欢扭头一看,目露震惊。
靠,这人一张脸黑得跟个炭似的,怎么身上的皮肤,比娘儿们的还白?
不仅身上白,一双手也干净,掌心连个老茧都没有。
这国字脸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怎么这么奇怪?
这时,许尽欢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他身上好像有个包袱的?”
“对。”
他这么一说,罗叔也想起来了:“头一回进来的时候,身上有包袱,第二回进来的时候,就没了。”
不仅奇怪。
而且神秘。
许尽欢一咬牙:“不管了,先让他活下来再说。”
……
一通折腾,主仆二人累得筋疲力尽,总算让国字脸的身上没那么烫了。
屋里一床一榻。
床被人占了,榻睡不下两人。
“罗叔,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
许尽欢扔下一句,倒在床上就睡。
上半夜好熬,下半夜不好熬,这孩子是怕他累着啊。
扭头再看那国字脸,罗叔小声嘀咕:“你啊,也就好命遇着我们家阿欢,要换个人试试,不把你扔出去才怪。”
嘀咕完,他转身去桌边坐下。
寂静中,国字脸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虚虚地朝榻边看过去。
小小的一张软榻,根本盛不下长手长脚的许少爷。
许少爷蜷缩着,佝偻着背。
那背很单薄,肩胛骨在薄薄的衣服下凸起,像一对尚未丰满的翅膀,也像初春的树枝,看似脆弱,却有一股韧劲儿在。
对了。
那人叫他什么来着?
阿欢?
一个男人叫什么阿欢。
国字脸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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