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问,“你找我干什么?”
曹桂芬缓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现在这样,也算是得了报应了,你有多大的恨,应该都能释怀了吧。”
夏时皱眉,“然后呢?”
曹桂芬再次抬眼看她,她满脸皱纹,即便是夏令疏通了关系,她在里边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就略显刻薄。
她嘴角向下垂,一脸的苦相,“小令,小令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夏时笑了,猜到了她会如此说,所以她没说话。
曹桂芬提到夏令,满脸都是担忧。
夏令离开江城她是知道的,她给了她通知,并且跟她说等她刑满,会回来接她。
七年时间,现在刚刚开个头,她都不敢想自己能不能等到刑满那一天。
她的人生没了指望,但是夏令不行。
曹桂芬没忍住,手贴在玻璃上,有些急切,“夏时,她是你妹妹,她从前做过错事,那也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教好她,可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不能不管她。”
夏时说,“她又不是没钱,我管她干什么?”
“她没有。”曹桂芬声音弱了下去,呐呐的,“她没什么钱了。”
之前的股份卖掉,正赶上公司最低谷的时候,卖的并不多。
她出了事儿,夏令赔了一笔,后来又给她疏通关系。
手上剩了多少,她差不多能猜出来。
夏令不是能过苦日子的人,上次给她递消息,说要离开江城。
她说到外边容易找工作,江城这里不行。
即便谢长宴和夏时不报复她,她以前得罪的人也不少,难免会被人使绊子。
话没说的太明白,但是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
她但凡手里还有筹码,都不可能找工作去给人打工。
她这是没有办法了。
夏时微微歪头看着她,一直到曹桂芬说完话才开口,“我母亲病重之时,你是不是来看过她?”
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年头过去太久,当年又未放心上,所以再回头去想,也不是很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曹桂芬一愣,夏时又说,“中午时候,你穿了件红色旗袍,拎了几个皱巴巴的橘子,是不是?”
很显然,即便过去很多年,曹桂芬还是记得的,她表情有一瞬的愣怔,接着就是紧张。
夏时呵了一声,“看样子是你。”
她问,“你对我母亲说了什么?”
她当时刚到医院,开门进去,曹桂芬就在床边坐着,几个干皱的橘子被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最醒目的位置。
她一身红色旗袍,背着光,身上仿佛镀了层金,与床上的病人对比,就更是娇艳。
见回来人了,她便起身,还像模像样的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而后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之后她踩着小高跟扭着腰离开。
夏时只与她匆匆一瞥,过于担心母亲,也没怎么端详那人。
只是很奇怪,看人送礼,再怎么礼数不周,也断没有送几个快烂橘子的道理。
如今想想,她不过是用那几个橘子比喻她母亲,年老色衰,已经烂掉了。
夏时又问,“你到底跟我母亲说了什么?”
曹桂芬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哪还需要回答,只看她这反应,便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夏时已经没了愤怒,语气挺平淡的,“所以,我没有对夏令赶尽杀绝,已经是对你们仁慈了,你还想让我去给她兜底,你在想什么?”
曹桂芬一听有点急了,没忍住站起身,“夏时。”
旁边的管教赶紧过来按着她肩膀,厉声呵斥,“坐下。”
夏时神色淡淡,“你要庆幸我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件事,我现在日子过得舒心美满,所以并不能被激起太多愤怒,但凡换在别的时候,我早跟你们鱼死网破了。”
曹桂芬慌起来就什么话都说,“你要是生气,你对我做什么都行,你帮帮小令好不好,她一个人在外面,他生活不好的……”
她说,“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真的,我没有怨。”
“怨?”夏时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提这两个字?”
她说,“还有,我为什么要对付你,我现在只等着看你下场就好了,但凡我对你动手,都是在给你痛快,便宜你了。”
至于夏令,她说,“你闺女离开江城,跟着魏洵去方城了,她不回来,我不对付她,但她若回来,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如现在坐在这里这般大度,你只祈祷她在外边省心一点,能顾个自己周全就好。”
曹桂芬张着嘴,还想再说什么。
夏时已经放下电话,自顾自的念叨,“真是多余过来。”
探视的时间还没到,她已经起身,对着里边的管教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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