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磊不想当着那老太太的面动手。
他始终没忘要找房宇报仇,但没几天后,他就在大街上撞见了房宇。
不仅他撞见了房宇,很多市民都撞见了,或者说很多市民都在围观房宇。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房宇正在打人。
整个过程很快,杨磊目睹了全过程。
房宇打的人叫棍子,是西城有名的混子。棍子当时正在街上和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走路,杨磊看见房宇的时候,房宇正一声不吭地向棍子迎面走过去。
多年混黑社会的本能让棍子直觉地感觉到急速靠近的危险,他一抬头,看见了房宇的脸。
据事后棍子描述,当时他并不知道房宇是不是找他,找他干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房宇的脸,就本能地想逃跑。
这是动物性的对危险预警的本能。
所以棍子当即转身就跑。
棍子跑了两步,后领就被人抓住。
棍子是怎么倒在地上,到满脸是血的,几乎没有人说得清楚,尽管大街上每个人都看见了。快,太快,快到围观的人都来不及反应,所有人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场面。
棍子那几个狐朋狗友都吓傻了,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认识我吗?”房宇踩着棍子。
“认……认识。”棍子讲话都不利索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道。”棍子说的是实话。
“昨天晚上你打了谁,记得吗?”
棍子想起了一个街边上的干瘪老太。他昨天喝酒出来,那老太颤颤巍巍地挡着路说着胡话,正在酒精上头的棍子不耐烦了,一脚踢过去,将老太踢倒在路边,他还嫌不解恨,又甩了老太几巴掌,看到老太满嘴是血吐出几颗牙才解气,扬长而去。
酒醒以后棍子也后悔做得不地道,但是他再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替这个老太出头。
那个人还是房宇!
房宇蹲了下来,棍子勉强撑开被血迷糊的眼皮,不敢看他俯视的眼神。
“还动那老太吗?”
房宇冷冷地问。
“不……不敢了……宇哥……”棍子满脸都是血,吐着血沫子。
“下次,就是你的命。”
房宇说,面无表情,捏住棍子的下巴,砸了下去……
房宇走了。留下了血泊里瘫在路中的棍子。
人群躲得老远,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太不像话了!”房宇走远后,心有余悸的群众义愤填膺。“在大街上就敢这么嚣张!”
“还有王法吗?!”
“看着挺好一小青年,下手咋这么狠呢?”
“凶残成性!这些人都该枪毙!”
……
人群散去了。
杨磊站在原地没动。
后来黑社会里说起房宇这次大街上的出手,都很不解。没听说棍子和房宇结过什么仇,棍子虽然也是个狠角色,但他绝对不敢惹房宇。
就算棍子惹了房宇,房宇有的是小弟能办棍子,用不着他亲自出手,还下手那么狠。
有人就说,房宇这事不地道,无缘无故。
杨磊当时也不明白。他只是震慑于房宇的狠劲和身手。
后来杨磊听了一个兄弟从棍子那里听来的转述,才知道那天房宇打他的原因。
杨磊没说话。
也许他最明白,房宇当时为什么出手那么狠。
他想起了那一晚,在房宇家的路口,房宇骑着摩托,停在那老太的面前。房宇沉默地把十张大团结放下,就要走。
“你是宇子吗?”老太太说话了。
“……”
“宇子,我家大虎啥时候回家呀?他是个好孩子,他进局子前还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几天就出来了,回来跟我过年。”
老太太的脸上满是憧憬。
“人家说他回不来了,哪能呢?大虎是个好孩子,这都三年了,他咋没个音信呢?宇子,能带个话儿给那孩子不?他咋还不回来呢……妈想他呀……”
老太太在凉夜的秋风中,一直在说。
房宇一直站在她的面前,沉默地听。
杨磊看着那一晚的夜风中,房宇沉默的背影。
房宇和杨磊在光明台球室的这事,本来杨磊砸了场,房宇把杨磊打得进了医院,应该是双方扯平了。但燕子乙和罗九向来关系不错,不想为了手下的过节留嫌隙,在东方大酒店摆酒,请罗九和房宇吃饭,让杨磊和房宇当面化去过节。
燕子乙用心良苦,但他高估了杨磊的忍功。杨磊自从那天街上见过了房宇的身手,一直在脑子里想,如果是自己杠上房宇的那一招,要怎么化解,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揣摩,冥思苦想,都上瘾了。他是天生的打手,天生打手遇到比他更能打的人,就像武痴遇到了武林秘笈,是怎么都不会放过的。
在东方大酒店,燕子乙和杨磊先到的。
“等会儿对人要恭敬!”燕子乙了解杨磊的脾气。“房宇成名比你早,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