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被林辰这一套行云流水,从肉体到精神,从现实到名誉,全方位无死角的组合打击,彻底摧毁了。
“大人!大人!”
旁边的亲信衙役们惊慌失措地围了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乱作一团。
城墙上的骚动,林辰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安静地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做着最后的挣扎。
城下的宁杭士兵们,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自家大人,再看看城墙上那个瘫倒在地的云州知县,心中的敬畏,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原来,杀人,真的可以不见血。
原来,语,真的可以比利剑更锋利。
他们之前崇拜的,是林辰那神鬼莫测,一击必杀的武力。
而现在,他们敬畏的,是这种谈笑间,就将一个与自己同级的朝廷命官,玩弄于股掌之间,逼得对方疯魔的恐怖手段。
跟着这样的大人,何愁大事不成!
张龙站在林辰身后,看着自家大人那并不算魁梧的背影,只觉得那身青绿官袍之下,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与有荣焉。
过了许久,城墙上才终于传来一个颤巍峨巍的声音。
是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他被几个衙役推到了前面,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冲着城下喊道:
“林……林大人……我家大人……他……他身体抱恙,晕厥过去了……”
“哦?晕过去了?”
林辰眉毛一挑,故作关切地说道:
“哎呀,这怎么能行!李大人这是为我大夏剿匪大业,殚精竭虑,心力交瘁,才至于此啊!真是……我辈楷模!”
他满脸“诚恳”,语气“沉痛”,听得城上城下无数人嘴角疯狂抽搐。
“李大人既然病了,那本官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林辰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本官看,这象牙山匪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万一再有匪徒占据,为祸一方,岂不是让李大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还有那条走私航线,更是藏污纳垢,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勾结倭寇,流毒无穷!此事,干系重大,刻不容缓!”
他的声音,义正词严,充满了为国为民的凛然正气。
“这样吧!”
林辰一拍马鞍,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重大决定”。
“为免李大人再为此等俗事操劳,也好让他安心养病。”
“这象牙山和航线的交接事宜,我看,就不要拖了,今日便办了吧!”
“烦请师爷,代李大人,写一份地契文书,再画一份航线图。”
“我的人,就在城下等着。”
“写好了,用绳子吊下来便可。”
“本官拿到文书,即刻便走,绝不多在云州城下叨扰一刻,也好让贵县军民,安心。”
此一出,城墙上刚刚缓和了一点的气氛,瞬间再度凝固。
所有人都被林辰这番操作,惊得瞠目结舌。
还要立字据?
当场就要?!
你这是敲诈勒索,居然还想要官方认证的凭证?
这已经不是无耻了。
这是在用所有人的脸面,给他自己的无耻,盖上一个官方的、合法的、不容辩驳的印章!
那个师爷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看看城下那个笑容和煦的年轻人,再看看地上还在抽搐的自家大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今天这个字据,不写也得写。
对方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显然是没打算给云州留任何余地。
若是再推三阻四,恐怕下一刻,那支虎狼之师的兵锋,就要指向云州城门了。
到那时,丢的就不是脸面和钱财,而是满城上下的性命了。
“快……快去!”师爷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笔墨纸砚!快拿笔墨纸砚来!”
很快,一张临时拼凑起来的桌子,被搬到了城墙垛口。
师爷颤抖着手,研墨,铺纸。
他每写一个字,手都在抖。
那不是一份普通的文书,那是云州的血,是李长海的命。
他一边写,一边老泪纵横。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云州守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有愤怒,有屈辱,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力和恐惧。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显得那么苍白。
林辰安坐马上,一手勒缰,一手轻轻敲击着马鞍。
好整以暇。
静静等待着,胜利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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