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的呢?”
姥娘:
“还不是逃荒。你二姥娘一股人,三姥娘一股人,都去山西逃荒了。”
现在我二姥娘、三姥娘早已经不在了。二姥娘死时我依稀记得,一个黑漆棺材;三姥娘死时我已二十多岁,记得是一颗苍白的头,眼瞎了,像狗一样蜷缩在灶房的草铺上。他的儿子我该叫花爪舅舅的,在村里当过二十四年支书,从一九四八年当到一九七二年,竟没有置下一座像样的房子,被村里人嘲笑不已。放下二姥娘、三姥娘,我问:
“姥娘,你呢?”
姥娘:
“我没有逃荒。东家对我好,我又去给东家种地了。”
我:
“那年旱得厉害吗?”
姥娘比着:
“怎么不厉害,地裂得像小孩子嘴。往地上浇一瓢水,‘滋滋’冒烟。”
这就是了。核对过姥娘,我又去找花爪舅舅。花爪舅舅到底当过支书,大事清楚,我一问到一九四二年,他马上说:
“四二年大旱!”
我:
“旱成甚样?”
他吸着我的“阿诗玛”烟说:
“一入春就没下过雨,麦收不足三成,有的地块颗粒无收;秧苗下种后,成活不多,活的也长尺把高,结不成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