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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 章 曹河县各方角逐,第一站现场视察

苗国中叹了口气,语气转而有些复杂,“唉,说到底,曹河今天这个局面,根子还在钟毅身上。当年他把那么多资源、项目,还有他那些理念,强硬地推行下来,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也留下了不少后遗症。我和他,关系也闹得有点僵。不过,钟毅现在虽然退了二线,但在省里说话还是有点影响力的。特别是这个李朝阳,我打听过,跟钟毅关系不一般,钟毅很欣赏他。这一点,你也要注意。”

苗国中睁开眼,望着车窗外流光掠过的街灯,语气有些悠远,“咱们苗家,三代人在曹河这片土地上耕耘啊。你爷爷,是跟李老革命一起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曹河解放后的第二任县委书记。现在,到了你这辈。如果你这次能上去,咱们苗家就算是在曹河扎下了更深的根。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再来一个外来的年轻县长,压你一头,等你过了四十五,再想上正处,就难了。那时候,咱们苗家在曹河,恐怕就真的一代不如一代,是要退出核心舞台了。”

苗东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二叔,我明白。家族里的事,您一直替我谋划,我心里有数,也记着这份情。”

两人说着话,车子驶入了苗国中所住的住所。

苗国中下车之后,苗东方又抱着箱没喝完的茅台紧随其后进了屋。

元旦假期短暂,第二天便正常上班。在给李叔和安军部长汇报了吕连群的事情之后,两位领导是大力支持。

屈安军双手捧着茶杯,笑着道:“朝阳啊,你这个真是为我解决了一个难题啊。”

我笑着道:“部长,是您为我们解决难题。”

屈安军颇为真诚的道:“朝阳啊,我也不瞒你啊,是这样,组织上是打算调整吕连群的,但是连群同志的年龄退二线还稍微早一些,如果他愿意到曹河工作,这次部务会上啊,就可以研究。”

我知道屈安军部长说了心里话,这个时候我自然也是坦诚相告。说道:“部长啊,在之前我也征求过连群同志的意见,连群同志是有意到曹河来工作的!”

屈安军淡然一笑:“好啊,朝阳,你可是把工作做到了组织部门的前面。这样也好,我们就心里有数了!”

聊了吕连群的情况之后,屈安军又道:“对了,朝阳啊,下周人大要开会,关于你市长助理的事,在这周的部务会上,要一并研究。”

又说了些客套话,我从屈安军部长办公室出来之后,晓阳专程请了假,带了些棉絮被套,到县武装部的小家属院里收拾住所。

武装部家属院应当是和临平、曹河差不多的布局,正规划的时候,就考虑了会有领导来住,就修了专门的小院,和一般的一层的红砖小院不同,这次修建的家属院是属于二层小楼,不带围墙。与整个家属院融为一体。

中途时候,我从车上下来,走进县委大院,寒冷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节日的装饰还在,几个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晃动,给肃穆的院子添了几分亮色。

到了办公室之后,我将蒋笑笑叫了过来。“笑笑,通知一下,明天上午我去棉纺厂调研,并在棉纺厂召开现场座谈会,专题研究棉纺厂的改革脱困问题。请方云英同志、苗东方同志、孙浩宇同志,以及县经贸委、工业局、国土局、城关镇的主要负责同志参加。你协调安排好。”

蒋笑笑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掩饰过去,确认道:“书记,您……确定第一站调研就去棉纺厂?要不要先看看别的……”

我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但坚定:“怎么,棉纺厂是龙潭虎穴,去不得?”

蒋笑笑自然知道,之前郑红旗书记一早就是要拿棉纺厂几个厂开刀的,但是市里面在李显平出事之后,担心引起连锁反应,最后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蒋笑笑连忙道:“那倒不是。只是棉纺厂的矛盾比较集中,情况也比较复杂,我担心,他们再堵路,上次工业观摩会,就因为……”

我心里清楚,蒋笑笑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棉纺厂的问题回避了,还有服装厂,还有造纸厂,还有食品厂和副食品厂,露头就打是最能立竿见影的。我笑着道:“笑笑啊,我只是调研了解情况,不碍事,你先通知一下吧,下午的党政联席会上,我再给几位领导通气!”

“是,李书记!我马上去通知落实。”蒋笑笑不再多,快步离去。

一天的时间忙忙碌碌,上午听取了县政府班子的工作汇报,大致了解了县政府的班子分工,下午又是召开党政联席会,就岁末年初的安全工作和新一年的重点工作进行了研究。

在研究完所有的重点工作后,方云英主持道:“同志们,这是朝阳书记到任之后,全市召开的第一次党政联席会议,大家谈的都很坦诚,很直接。下面咱们呢请朝阳县长给大家做指示。”

我看着一众县党政班子的领导,说道:“同志们,刚刚听了大家的发啊,都很好,都谈到了具体的问题。核心问题中只有一个,那就是缺钱。曹河和其他县不同啊,其他县最多是没钱,但是曹河是欠钱在过日子。各单位各部门和各自联系分管的领域啊都缺钱,除了正常的资金运转之外,还有高额的利息。先不说解决本金的问题,利息的问题不解决,发展就无从谈起。所以,云英县长,现在第一部要切实与各银行对接,一律停息挂账。这个有没有困难?

方云英略作思考,点头道:“县长,我先去协调,不行再请您出面!”

方云英的回答略显谨慎,但态度端正,我点头之后继续第二个话题:“大家围绕最多的都是各自领域内的国有企业问题,还有四十多天就过年了,国有企业在这段时间就保稳定,县委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调研,年后我们召开全县国有企业改革发展工作会。我看向了苗东方道:东方同志安排下,明天去专题调研棉纺厂,我争取在年前把亏损严重的几家企业全部走一遍……

结束了常委会,晚上的时候,就回到了武装部的家属院,武装部的刘部长和郝政委颇为热情,在武装部刘部长家里摆了一桌。我和晓阳算是入住了武装部的底盘,邻居的关系自然是要搞好。氛围倒也是颇为热烈。

而当晚,在曹河造纸宾馆,一间装修颇为高档的包厢里,苗东方、孙浩宇和财政局长李学军,税务局长王志远、国土局梁天野、城关镇镇长陆东陂及造纸厂的厂长贾思源,棉纺厂的厂长马广德一众人坐在了一起。桌上菜色普通,但酒是高粱红五年陈。

孙浩宇拿着筷子在面前的几个盘子里扒拉了两下,夹起一筷子老醋海蜇头,又慢慢放下,说道:“老贾啊,你们纸厂效益不是还可以嘛。这怎么天天就这几个菜?我看你这海带汤都要变成海鲜汤了!”

纸厂宾馆是曹河纸厂的附属产业,曹河纸厂前两年和面粉厂、机械厂算是曹河勉强度日,能够维系正常的厂。

纸厂生意好这宾馆自然每天自然宾客不断,各个单位和县里领导头头脑脑也是时常来宾馆吃饭。财大气粗的时候,纸厂补贴宾馆倒也不在乎。大吃大喝蔚然成风,海参鲍鱼也是家常便饭,是整个曹河都有名气的吃高档菜肴的地方。

但是这两年纸厂的日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纸厂的生意不好,自然是没办法补贴宾馆,县里领导来吃饭,又不会给钱,纸厂宾馆如今连买菜都给不了现金,几家卖菜的供应商,谁的手里不是一堆的白条,自然也不愿意倒贴了。

贾思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无奈道:“孙县长,这不是过年了,厂里面压了一大批货,没出去。生产亏,不生产也亏。”

苗东方挑眉道:“你们又压了多少货?”

贾思源双手一摊:“三百多万,本来啊,谈好了一家南方的老板,结果对方压价压的太低,已经打到了我们的成本价以下了。谁敢卖?卖了就是资产流失。”

马广德意味深长的道:“深有同感啊。”接着侧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苗东方:“苗县长,书记先去看了那帮退下去的老头子,又去给彭树德那老小子的厂子贴金,这是什么路数?”

孙浩宇抿了口酒,哼了一声插话道:“能是什么路数?先拜码头,再树典型呗。看望老同志是规矩,去机械厂?哼,方云英那边递的橄榄枝,他这不就接住了?彭树德那厂子,是曹河现在少有的还能冒烟的企业,拿来做做样子,显得他一来就关心企业、关心工人,政治正确嘛。”

苗东方把玩着酒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邃:“浩宇,广德,包括老贾,你们都别大意。于伟正在大会上那句‘粉身碎骨’,不是说着玩的。这个李朝阳,能从东洪那个泥坑里干干净净地出来,还得到于伟正如此力挺,绝对不简单。他现在按兵不动,四处走访,是在摸情况,是在看。越是这样,大家越要小心。棉纺厂那块地,最近都给我安分点,别让人抓住任何把柄。老马,尤其管好你手下那帮刺头,谁也不准再去煽风点火,听到没有?”

马广德摇了摇头:“有几个刺头不好管啊,特别是工会主席周爱农,这次卖地的方案,就是他提出了的。我怕调研的时候,他要发。”

苗树根有些不服:“那块地本来就是我们村的!当年建厂占了地去,哪个时候老一代讲奉献说给给了!你们用可以,但是你们不能卖啊。现在厂子不行了,想卖地换钱,还不让咱们说道说道?天下没这个道理!”

“道理?”苗东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现在跟你讲道理的,是县委书记,是于伟正!你想跟他讲道理,他们呢是最不讲道理的。我告诉你,现在最关键的是稳!只要稳住,梁满仓那个县长位子空着,浩宇就有机会嘛。等浩宇上去了,很多事才好办。”

孙浩宇没想到苗东方这么说,赶忙把嘴里的碎骨头吐出来,摆着双手道:“苗县长,老梁挂了啊,肯定是你上嘛!大家一起举杯,咱们提前祝苗县上位!”

众人端着酒杯自是一番恭维。

苗东方颇为满足的放下酒杯点了点头:想到了明天调研的事,就道:“不过现在,马厂长啊,你和马定凯是一家人,说定凯和李书记是党校同学,你让马定凯也给李书记吹吹风嘛。”

马广德摇头道:“哎,定凯对李朝阳心里肯定也有怨气,本来也是有机会。”接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苗东方吐了口烟,低眉道:“如果你们那个什么周主席再提卖地的事,我们这边村里的火气可是压不住的,到时候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浩宇道:“苗县长,我倒觉得无所谓嘛。咱们就看看书记有没有本事解决问题。要是这个事被他拿捏了,以后咱们都说不起硬话了。”

苗东方看了一眼孙浩宇,不明所以。

几人碰杯,各怀心事。

同一时间,在彭树德家,则是另一番景象。方云英召集了彭家和方家在县里一些关键岗位上的子侄辈聚餐,彭树德坐了主位。饭菜丰盛,但气氛略显严肃。

彭树德端起酒杯,环视一圈,语气郑重:“今天把大家叫到家里,没别的意思,就是吃个便饭,顺便说几句心里话。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在县里各个部门、企业,大小也算个干部。现在县里换了新书记,局势大家都看到了,很微妙,也很复杂。棉纺厂的事,闹得梁县长都住了院,矛盾有多尖锐,不用我多说。”

几个小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外之意,这棉纺厂,就是火药桶,新书记来了就摘马蜂窝,这一脚是要踢在铁板上。

彭树德从兜里拿出烟,这个时候旁边的小侄赶忙点了火,彭树德上前凑了凑,点了火抽了两口。拿着小酒杯轻轻敲了下桌子,目光严肃起来:“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咱们彭家、方家的人,谁也不准主动去掺和棉纺厂那摊子烂事!特别是土地纠纷,里面水太深,背景太复杂。都给我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嘴,该干嘛干嘛,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拿的别拿!谁要是觉得自个儿能耐大,想从里面捞点啥,或者给人当枪使,出了事,别指望我和你方婶能救你!到时候,谁也保不住!”

一个小辈忍不住说:“大伯,我看这新书记,年纪轻轻,棉纺厂那浑水,他怕是也趟不明白吧?最后还不是得肚皮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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