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离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江泠月的脸,将她那一瞬间的愣神收入眼底。屋内炭火烧得正旺,噼啪一声轻响,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你似乎很意外?”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江泠月迅速收敛心神,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火,语气尽量自然:“确实意外。五皇子自幼习骑射,马术精湛,怎会无故坠马?”
“马匹在雪地里失了前蹄。”谢长离在暖榻另一边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紫檀小几,“具体情形,还在查。”
江泠月心知他还有未尽之,但鉴于赵宣跟她之间的恩怨,也没过多在意。
“伤势可严重?”她斟酌着问。
“腿骨断了,太医说需静养百日。”谢长离端起孟春刚奉上的热茶,氤氲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宫里现在不太平,太子和大皇子那边,最近都在盯着他。”
江泠月心头一跳——当初大皇子中毒,太子抢了柳良娣,这件事情赵宣在暗中推动。她心烦赵宣总盯着自己,便让蒋学勇找人悄悄地散播了些消息出去。
难道这么快就传到太子跟大皇子耳中了?
谢长离话说得平淡,江泠月却听出了暗潮涌动。夺嫡之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利用。
她垂下眼睫,轻声应道:“这些事,终究与我们无关。”
谢长离摩挲着茶杯边缘,忽然开口:“五皇子坠马时,颜放也在场。”
江泠月惊讶不已,“颜世子?”
“据颜放说,当时马匹并无异状,雪也不算大,五皇子骑术精湛,本不该出事。”谢长离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倒像是……马突然受了惊。”
“马场里可有异物?”江泠月顺着他的话问。
“查过了,没有。”谢长离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此事恐怕不会轻易了结。”
他起身,似要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停住,回头看她:“过两日,蕴怡郡主或许会来寻你说话。”
江泠月微微一怔:“郡主?”
“她与颜放的婚事在即,颜放却卷入了五皇子坠马之事。”
谢长离去了书房,江泠月独自坐在暖榻上,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细雪。
江泠月轻轻吐出一口气。赵宣这次摔了个大跟头,总算是让她出了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又正逢要过年,这伤得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这是不想让赵宣在年节宫宴上露面?
不想让赵宣在人前出现,那么能做这种事情的,就只能是其他皇子了。
她早就知道,赵宣重生后仗着有上一世的记忆胡作非为,不想着卧薪尝胆、积蓄力量,借淑妃之死加重皇帝的愧疚来稳定自己的位置,整日不着调地盯着她。
现在好了,摔了个大马趴。
真是活该。
次日一早,江泠月便收到云锦轩掌柜递来的消息,第一批皮毛的货款已全部结清,利润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上两成。她当即拨出一部分银子,让蒋师傅再物色几个可靠的、因伤退下来的镖师,同时开始筹划开春后引进一批江南丝绸的生意。
晌午过后,蕴怡郡主果然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明日过府一叙。
难道跟谢长离提过的颜放有关系?
午后,蕴怡郡主来了,先去太夫人那里坐了坐,这才到了江泠月这边。
江泠月开了暖阁,里面摆了鲜花,烧起了地龙,还摆了炭盆。一进来便热气融融,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蕴怡郡主打量着暖阁笑:“你倒是会享受,这里收拾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