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崭新的细布衣衫,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银两的光辉,与周围灰头土脸的农家孩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学生这三日,并未下地。”他微微昂着下巴,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家父带我去了趟县城,见了县里最大的粮商,还去了城南的墨宝斋,见识了一方价值百两的端砚。”
“百两!”学堂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赵瑜嘴角的笑意更浓,他瞥了一眼那些满脸震惊的同窗,话里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嘲弄:“学生以为,夫子所谓的见闻,当是增长眼界,开拓心胸。若只是终日埋首于田亩之间,与那耕地的黄牛何异?有些人天生就是看星星的,有些人,只能一辈子看泥土。”
这话刻薄至极,让在场好几个农家孩子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夫子的脸色沉了下去,看向赵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悦。
赵瑜却恍若未觉,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赵瑜和这些泥腿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目光挑衅地扫过楚峰,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窘迫或嫉妒。
可楚峰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老僧入定。
“楚峰,你呢?”夫子的声音响起,他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最看重的学生。
楚峰站起身,对夫子躬身一礼。
“学生家中贫寒,无缘得见百两端砚。”他先是说了一句,让赵瑜脸上的得意又多了几分。
“学生这三日,也未曾去过县城,见的,也只是家父与家母。”
“只是”楚峰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缓有力,“我的世界很小,只在方寸庭院,但我却见到了人世间最伟大也最辛苦的风景。学生所见,乃是烈日当空,父亲的汗水,滴滴落入脚下的泥土。所闻,乃是母亲的喘息,声声伴着连枷的起落。所感,乃是捧在手中的一粒粒麦谷,皆是父母的血汗所凝。”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