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微弱,将人们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吴梦茹眼圈红红的,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楚峰身上那件已经洗得看不出原色的衣裳,嘴里不停地念叨:“峰儿,到了县城,要听夫子的话,别跟人置气吃的都带好了,饿了就拿出来”
    楚天河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映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是在楚峰临走前,将一只温热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煮鸡蛋,硬塞进了儿子的手里。
    “拿着,路上吃。”
    就连一直躺在床上咳嗽的爷爷楚五七,也披着衣裳走了出来,他看着自己这个六岁的孙儿,浑浊的老眼里情绪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去吧,早去早回。”
    大伯楚天山和孙如花也站在廊下,神色尴尬,一不发。他们现在,竟是将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他们曾经最看不上的孩子身上。
    楚峰将那颗鸡蛋揣进怀里,对着家人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语,转身便朝着村口走去。
    晨光熹微中,他的背影,小小的,却异常挺直。
    村口,曾夫子和紫妍早已等在一辆吱吱呀呀的牛车旁。见到楚峰,夫子点了点头,紫妍则递过来一个用布包着的水囊,小脸在晨曦中泛着红晕。
    牛车一路颠簸,清河村的田埂与茅屋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平坦宽阔的官道。官道两旁,开始出现青砖黛瓦的高墙大院,行人的衣着也从粗布麻衣,变成了绫罗绸缎。
    紫妍好奇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一切,那双杏眼里满是新奇。
    “这就是县城吗?好气派”
    曾夫子捋着胡须,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眉宇间却藏着一抹忧色。他看向楚峰,缓缓道:“楚峰,青云学堂不比我们村里,那里的学子,大多是城中富户或官宦子弟,自视甚高。此行游学,切记,戒骄戒躁,多看,多听,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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