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已经准备好了讥讽的辞,有人已经想好了看他被乱棍打出时该露出何等轻蔑的表情。
    然而,楚峰没有拿笔,也没有索要纸墨。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中,缓缓响起。
    没有孩童的清脆,也没有临场的怯懦,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带着一股厚重的历史尘埃。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短短八个字,平铺直叙,却像是暮鼓晨钟,让在场所有自诩饱读诗书的宾客,心头猛地一震。
    这是什么开篇?
    寻常作诗,无非是描景状物,咏史抒怀。
    可这八个字,却如同史家之笔,一上来就点明了此地的地理沿革,气魄宏大得不像话。
    刘参议脸上的玩味,微微收敛了些许。
    楚峰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流淌而出。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在场的宾客,已经有人开始变了脸色。
    这已经不是诗了。
    这是赋!
    是以华丽辞藻,描绘山川地理,抒发胸中块垒的骈文赋体!
    一个六岁的孩子,临场被逼,竟不作诗,而作赋?
    这怎么可能!
    刘参议也站直了身子,脸上的不悦和轻慢,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惊疑。
    他府中的这座“听澜水榭”,确实是建在三江交汇之地,可“控蛮荆而引瓯越”这等胸怀天下的气魄,他自己都未曾想过!
    楚峰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韵律,仿佛天地都成了他的背景。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