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军的暗哨藏在别院外的老槐树上,看到苏彻的马车停在了巷口。
苏彻推开别院木门时,正撞见绿珠蹲在菜畦里拔草。
她换了身粗布短打,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几道浅疤,手里攥着把小锄头,动作利落地将杂草扔进竹筐,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刚浇过水的泥土里,洇出一小片深色。
“六殿下。”绿珠头也没抬,手里的锄头往土里刨了刨,带出颗饱满的胡萝卜,“要尝尝?刚从地里拔的,比长安酒楼的脆。”
苏彻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发怔。
这别院是秦槐选的,原是个废弃的农家院,玄铁军接手后只修了屋顶,没动院子里的菜畦。
他本以为绿珠会像寻常女子那样,要么终日惶恐,要么急于表忠心,却没想她竟把这里当成了田庄。
“韩烈说你把墨影阁的名册交上来了。”苏彻走到葡萄架下,石桌上摆着个粗陶酒坛,旁边两只土碗,显然是早有准备。
绿珠直起身,把胡萝卜扔给竹筐里的兔子,用腰间的布巾擦了擦手:“你救我一命,墨影阁投靠你,也算一个出路。”她拿起酒坛,给两只碗都倒满,“殿下尝尝?这是‘烧刀子’,比长安的梨花白烈。”
苏彻端起碗,酒液入喉时像火烧,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绿珠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殿下在北境喝惯了烈酒,怎么还怕这个?”
“北境的酒是暖身子的,”苏彻放下碗,目光落在菜畦里的黄瓜架上,“你的酒是烧心的。”
“烧心才好。”绿珠灌了口酒,眼神亮得像西境的星星,“这世道,心不烧得狠点,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忽然指着菜畦,“殿下看那几株茄子,前天下雨倒了,我本以为活不成,没想到今天一看,竟又爬起来了,还结了小果子。”
苏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几株茄子确实歪歪扭扭,却倔强地举着紫青色的小果,叶子上还沾着泥,像刚从泥里滚过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