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的建业城笼罩在暮春的细雨里,萧烈站在驿馆的廊下,看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浅浅的坑。
    他身上的铠甲早已换成南梁的制式,却总觉得那身锦袍像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将军,陛下在金光寺设了素宴,请您过去。”内侍的声音尖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萧烈攥紧了袖中的半截断箭——那是他从西境战场上捡回来的,箭杆上刻着的“大夏玄铁营”字样早已被磨得模糊。他跟着内侍穿过湿漉漉的街道,百姓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看,那就是从大夏逃来的败将”的打量。
    金光寺的香火比皇宫还要旺盛。82岁的南梁皇帝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正跪在佛前诵经,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他的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若不是那身僧袍外罩着的龙纹披肩,看上去与寻常老僧并无二致。
    “陛下,萧将军到了。”宰相温拓低声提醒,眼神里带着警惕。
    南梁皇帝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萧烈身上,像在看一件蒙尘的旧物。“萧将军,坐。”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长期诵经留下的沙哑,“尝尝这寺里的素斋,用的是后山的竹笋,清净。”
    萧烈坐下,看着面前碗里清寡的竹笋,突然想起西境的烤羊肉,想起兄弟们围着火堆喝酒的日子。他压下心头的翻涌,沉声道:“陛下召末将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吃素斋。”
    南梁皇帝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萧将军性子还是这么急。”他捻起一颗念珠,“听闻你最近在营里操练旧部,还改了南梁的军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