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养心殿。
殿内温暖如春,安神香青烟袅袅。
周皇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斜靠在软榻上,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微笑。
李德全将一杯热茶奉上,也忍不住跟着笑道:“陛下今日龙心甚悦啊。”
“悦?”周皇喝了一口清茶,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悦,是畅快!”
周皇回忆起今日早晨的时候秦汝贞那张黑的和锅底一样的老脸,再想着那些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的秦党。
还有那些被揪出来的舞弊的考生,嘴角的笑意更浓。
“德全啊,你说说,朕多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快活了?”
“回陛下,”李德全躬着身子,声音里也带着喜意,“从陛下登基至今,秦党还是圣太后一身素服,端坐在凤座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
但那倒竖的眉毛和眼中的冷意也不难看出,这位母仪天下的太后的心情并不好。
而在她的下方,竟跪着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命妇。
她们一个个衣着华贵,珠光宝气。
此刻却都哭的双眼通红,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正是今日在春闱之中,被查出舞弊、前程尽丧的那些世家子弟的母亲。
在她们的身旁,还有一个穿着正二品绯色官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正垂手而立。
他,便是当朝刑部尚书,也是太后的亲侄子——章庭玉。
“儿臣,给母后请安。”周皇压下心中的不悦,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皇帝来了?”太后的声音,不咸不淡,“来了,就听听吧。”
“听听,你今日在贡院,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她指了指下方那些哭泣的命妇,其中有一中年妇人哭的极为凄惨,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中年妇人,正是此次春闱主考官、礼部右侍郎王希孟的夫人。
她一见周皇,便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哭着爬上前来,对着周皇连连叩首,声音凄厉:
“陛下!您要为臣妾的夫君,做主啊!”
“我夫君,为国操劳,主持春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今日却被那奸臣林昭,巧令色,颠倒黑白,当着天下士子的面,不仅夺了官职,还要抄家下狱,流放北境!”
她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眼神中满是悲哀:“求求陛下高抬贵手。”
“饶过我那夫君一条性命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便革了他的职,让他告老还乡吧!”
“我那夫君身体不好,若是真的流放,他活不下去啊!”
“是啊陛下!”另一名侯爵夫人也哭诉道,“那林昭,不过一介武夫,仗着陛下您的恩宠,便在贡院内为所欲为!”
“他说谁有罪,谁便有罪!他说谁的文章是狗屁不如,便真的是狗屁不如!”
“他眼中还有王法吗?!”
“臣妾那孩儿,自幼苦读,十年寒窗,就盼着能金榜题名,为国效力!”
“今日却被林昭三两语夺了功名!冤枉啊!”又一位国公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