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侍卫统领陈玄礼,像一尊沉默的铁塔,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璘身后三步远处。
    他的头盔压得很低,只露出坚毅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刀“千牛”上,那并非是戒备,而是一种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只是今天,那冰冷的刀柄,带上了太极殿内的寒气,冻得他指骨发僵。
    作为禁军统领,他曾无数次护卫着太上皇李隆基走过这条御道。
    那时候,道旁总有宫人奏乐,轻歌曼舞,一派升平景象。
    而现在,长长的御道上,死寂无声。
    所有当值的宦官、宫女,都远远地跪伏在道路两侧,头颅深深埋下,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地砖的缝隙里。
    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喘一口大气。
    空气中,只有李璘平稳的脚步声,以及陈玄礼盔甲叶片碰撞发出的,细微而肃杀的声响。
    陈玄礼的眼角余光,能瞥见新君那身玄色十二章纹的龙袍。
    那颜色,比夜色更深,比寒铁更冷。
    这道身影并不算如何魁梧,却投下了一片足以笼罩整个大唐的,巨大的阴影。
    他想起了被拖出去的卢奕,那道蜿蜒的血痕,像是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太极殿的金砖上,也刻在了他陈玄礼的心里。
    这位新君,是头饿狼。
    不,比狼更可怕。
    狼捕食,是为了果腹。
    而他,纯粹是为了享受那种撕裂与征服的快感。
    五姓七望,这些盘踞在大唐身上吸血几百年的庞然大物,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撕下了一块肉。
    “去凝香宫。”
    李璘的声音忽然响起,平淡,没有起伏,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