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姓中年人如遭雷击,声音都变了调,“掌柜的,你你怎么不去抢!我这方玉,当年先帝在时,有西域的胡商出价三万贯,我祖父都没舍得卖啊!”
“那是当年。”
掌柜冷笑一声,将那方玉推了回去,“当年你们五姓七望,连公主都敢拒之门外,自然是金贵。可现在呢?现在是神武皇帝的天下!”
“神武皇帝”
这四个字,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郑姓中年人所有的气焰。
他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是啊,时代变了。
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尊贵,连同他们的传家宝一起,都成了不值钱的瓦砾。
掌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非但没有同情,反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郑老爷,听我一句劝。如今这长安城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你们这些前朝旧贵的骨气。我给你三百贯,不是因为它值这个价,是可怜你。拿着钱,赶紧去鸿胪寺打点打点,在陛下的万寿大典上,想办法磕个响头,没准还能保住你郑家几十口人的性命。”
“不然,”
掌柜的声音阴恻恻的,“范阳崔氏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郑姓中年人浑身一颤,脸上最后血色也褪尽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三百贯钱,盯着催命的符咒。
最终,他还是颤抖着伸出手,将钱扫进了怀里,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当铺,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与旧日门阀那令人窒息的压抑不同,长安城的另一端,正酝酿着截然不同的生机。
一间简陋的客栈里,烛火摇曳,将杜甫清瘦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细长。
他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有两簇火苗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