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阿姨”低着头,声音却很轻:“妈来看看你。”
他想生气,为什么眼前这人偏偏是他妈,但气头上又夹着一种无力感,无从改变,无可奈何的无力。
就像有些旧账,他早就放在心底的柜子里锁起来,不去碰、不去看。可她这一出现,轻飘飘一句“妈来看看你”,那柜门就自己开了,灰尘和旧味一起涌出来。呛得他想流泪,想咳嗽。
“不是跟你说过,没事别来?”他的语气冷得像窗外的夜风。
妈妈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你梁叔叔走了,妈就只有你了。”
卓子卿愣了两秒,忽然笑了,那笑里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又有无所适从的凄凉:“他死了,你才想起我?当初我爸才走了多久,你就上赶着改嫁过去。现在他走了,你有本事再找个老头改嫁啊。”
她只是低头流泪,没反驳。
许久,老人抬眼看了看屋里的花和蜡烛,声音有点发颤:“有对象了?要结婚了?”
“不关你的事。”
她张了张嘴,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些土特产往茶几上一推,说了声早点休息,就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刻,无心溜进来的冷空气被彻底锁死。
卓子卿站在原地,觉得心口很闷。
他走到阳台,开窗让冷风直直灌进来,吹得脑子发木。远处的灯火,让他想起小时候。母子间也有过一阵子相依为命的时光,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窗外的灯火,等着她回家——只是那时的他还小,不明白有些幸福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手脚都冰凉了,他才回到房间,嫌弃地把那一堆土特产塞进冰箱,这才发现袋底夹着一沓钱。
卓子卿气笑了,他攥着那沓子钱,原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你钱落下了。”
“给你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有点沙哑:“儿子娶媳妇,妈也没能帮衬给人家买件首饰吧。”
“你上哪去?”
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不用问也能猜到——她八成是被那边的儿女赶出来了。
“回来吧。”他的声音低低的。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原谅。
血缘的记忆,就像一根埋得很深的刺,时间推着它往肉里越扎越深,到最后疼不疼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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