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猛地抬脚,踹在她浸泡在水中的膝盖上,剧痛让她身体猛地一缩,差点栽倒进浑浊的水池里。
“给老娘滚起来!”
姜音低着头,湿透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撑着沉重的捣衣棒,试图让自己站稳,但身体因为寒冷和高烧前兆的眩晕而不受控制地摇晃。
她没理会孙嬷嬷的叫嚣,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棒。
机械地举起捣衣棒,砸下去。动作已经变形,力道也软绵绵的。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冷。
深入骨髓的冷。
从脚底被脏水浸泡的伤口,顺着腿骨往上爬,一直蔓延到心口,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可偏偏额头上又像是架着一盆炭火,烫得她意识昏沉。
“没吃饭吗?用点力气!”
孙嬷嬷的鞭梢不知何时又甩了过来,带着破风声,“啪”地一声抽在姜音的后背上!
单薄的湿衣根本无法阻挡。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
姜音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捣衣棒差点脱手。
后背的鞭痕迅速肿起,热辣辣地疼,和冰冷的湿衣黏在一起,又冷又痛,折磨得她几乎要呕出来。
“给老娘快点洗!”
“再磨蹭,今晚就别想睡了!”
“疯子”一个极轻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
眼前猛地一黑。
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意识越来越远,恍惚间又看到远处墨忱那张惊惶震骇的脸,和他跑来的身影。
最终都被无边的冰冷和黑暗吞噬。
黑暗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在墨色里冲撞、撕扯。
舅舅的,墨忱的,国师的,王淑惠的。
还有冰冷刺骨的脏水,无边无际的污衣山,孙嬷嬷挥舞的鞭影,揪着头发的剧痛
冷。
好冷。
像是被埋在万丈冰窟里,寒气从每一个毛孔钻进骨头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