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光微微摇曳,将萧珩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布上。他坐在矮榻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沿。
    \"过来找我什么事?\"萧珩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
    萧景这才从方才尴尬的场景中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正色道:\"还有二十天左右就能到临州地界了,弟妹有和你说药王谷具体的位置吗?\"
    萧珩眸光微暗。这一路上,沈知楠对药王谷的事始终讳莫如深。每当问起,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到了便知\"。他原以为她会在途中透露更多,可眼见临州将近,她依然守口如瓶。
    \"没有。\"萧珩微微摇头,指节在矮榻边缘敲了敲,\"她说会带我们过去,等到了临州再说。\"
    萧景眉头微蹙:\"药王谷避世多年,若没有确切位置,恐怕\"话未说完,又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弟妹如此说,想必是有把握的。\"
    他看了眼自家弟弟阴沉的脸色,识趣地没再提起方才的事:\"好了,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
    萧珩没有应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吻上——沈知楠惊惶的眼神,颤抖的睫毛,以及落荒而逃的背影。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失控,而她的反应让他心口堵的慌。
    \"嗯。\"最终他只应了一声,目送萧景离开。
    夜风掠过营地,带着些许的凉意。萧景走出帐篷,看了眼不远处沈知楠所在的马车,摇头轻笑。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别扭。
    帐篷内,萧珩独自站在油灯旁。灯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孤寂而修长。他伸手抚过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沈知楠的气息——淡淡的幽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晨雾未散,官道两旁的草木上还挂着露珠。车队缓缓前行,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路上出奇的平静,除了那日遇到的山匪外,再没有任何波折。
    沈知楠坐在马车内,透过纱帘望着窗外渐变的景色。离开京城时的正值初夏,路途两月,已进入暑夏。楚明澜靠在她肩头小憩,脸色比前些日子差了一些,昏睡时间更长了。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侍卫的喝止声。沈知楠刚掀起车帘,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萧珩勒住缰绳,冷眼看着拦在官道中央的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身着靛蓝官服的清俊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岁年纪,眉眼间与沈知楠有七分相似。
    萧景挑眉笑道:\"沈大人,许久不见了。\"
    沈知宴拱手行礼,目光却已越过二人,直直看向他们身后的马车。沈知楠正站在车辕上,夏风吹起她素色的裙角,显得人更加单薄。
    \"大哥。\"她轻声唤道,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萧珩注意到沈知宴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这位临州知州来得倒是及时——还有三日才到临州地界,他竟能精准地在此拦截?
    \"前面客栈已经打点好了。\"沈知宴收回目光,对二人躬身道,\"太子殿下,晋王,请。\"
    萧珩冷冷扫过沈知宴身后的随从——个个步履沉稳,显然都是练家子。
    马蹄声重新响起,沈知楠退回车内,
    客栈院内·暮色四合
    沈知宴包下的院子坐落在客栈最里侧,三进三出的格局,青砖黛瓦间点缀着几株老梧桐。暮色中,侍女们正忙着往各屋送热水,侍卫们则默契地把守着四方门户。
    梧桐树下摆着张青石圆桌,萧景执黑子,萧珩执白子,棋盘上却只零星落着几颗棋子——萧珩的视线根本不在棋盘上。他指间转着枚白玉棋子,目光沉沉地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沈知楠站在梧桐树旁,斑驳树影落在她月白的裙裾上。沈知宴倚着树干,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动作让萧珩手中的棋子\"咔\"地裂了道细纹。
    \"大哥怎么会过来?\"沈知楠声音很轻,像小时候说悄悄话似的。
    沈知宴看着她尖了不少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母亲给我写信,说你们来临州了。\"他顺手锊了锊她的鬓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我估算着这几天你们该到了,就提前在这边守着。\"
    伸手替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路上很辛苦吧?\"
    沈知楠摇摇头,耳坠在暮色中晃出细碎的光:\"还好。\"
    这声\"还好\"让沈知宴心里不是滋味。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小时候摔断胳膊都能笑着安慰他说\"不疼\",如今唇角都干裂出血丝了还说\"还好\"。余光瞥见石桌边那道几乎要在她背上烧出洞的视线,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
    \"你爱吃的甘草果子,\"他的声音宠溺。
    萧珩-->>看着沈知楠接过油纸包时突然亮起来的眼睛,手中棋子又多了道裂纹。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垂着眼,何曾露出过这样鲜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