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空点越来越少,杀机越来越重,黑白两方势如千军万马,践踏烟尘,虚空中恍惚听到号角争鸣。
夜色渐渐浓了,月亮的影子在湖面泛着微波,亭中的两人对坐,没有丝毫懈怠。
小丫鬟悄悄点上灯,将亭子照得如同白昼,又退下去。
棋盘上战况热烈。
最后,一枚白棋点在要害之处,如同一剑穿喉。
镇国公捏着黑子,思考半晌放回棋盅里,从容自若,“为父输了。”
“白子占了先手优势,父亲输的这一子输在了先机。”
镇国公脸上沟壑纵横,他望着对面的年轻人,摇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输给自己的儿子,没甚好丢人的。”
“棋盘之上不见血,可再起一局,兵却不能再生,输了就是输了。”浑厚的嗓音含着复杂的深意。
似在说自己,又似在劝人。
这等书上讲烂的道理,只有王崇说,谢矜臣才会听两句,此刻毫无耐心,他眉眼冷戾地起身,“镇国公既输了,便好生待在湖广,十年内莫再起旁的心思。”
他浑身冒着寒意,踏着月色离开凉亭。
闻人堂站在曲廊之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还以为输了不敢问,急忙跟上去,又发觉不对。
赢了,但主子心情不好。
军队似退潮一般撤回,整齐威肃,纪律严明。
回到杭州城,丫鬟小厮们风风火火开始收拾行李,这一次返京,便不会再回来,姜衣璃看着那只粉釉卧狮笔架被包裹在匣子里,再放进箱中,一层一层,密不透风。
她知道,自己要从黑瓦白墙的牢笼,换到深墙大院的牢笼里去,命运就像这只笔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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