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仓门的打开,一股混合着陈腐霉味和粮食气息,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鼠臊,随着沉重仓门的开启扑面而来,呛得站在门口的几人不由自主地掩了掩口鼻。
昏暗的粮仓内,光线被高墙和狭小的通风口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的阴影。
入目所及,并非想象中那般粮垛高耸、米麦满仓的丰裕景象。
相反,偌大的空间显得空空荡荡,粮食堆放得稀稀拉拉,许多麻袋都瘪了下去,松垮地堆在角落。更远处,一些散落的粮堆表面,在晦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青黑色。
“这便是官仓?”张迁眉头紧锁,率先踏入,他目光扫过四周,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孙有才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搓着手跟在后面:“这这粮仓年久,难免有些陈气,平日里都有按时开窗通风的”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觉得心虚。
张迁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一旁的书案前,那里堆放着几本落满灰尘的账册。他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孙仓吏,”张迁头也不抬地问道,“账册所记,本月初,仓内存粮尚有三千石,可我眼前所见,怕是连一千石都未必有,这又是何道理?”
孙有才连忙哈腰道:“张录事明鉴,这这定是文书笔误,笔误!下官手下人粗心,多记了一笔,回头我一定严查!”
“笔误?”张迁冷笑一声,放下账册,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垛麻袋前。这些麻袋看起来还算饱满,他解开一个扎口,将手伸了进去,抓起一把米。
米粒摊开在他掌心,颜色明显发黄,毫无光泽,里面还夹杂着不少肉眼可见的沙石、谷壳。
“孙仓吏,你再来看看,”张迁将手中的米粒举到他眼前,“这也是下人粗心,错将沙石和谷壳装进了官仓的粮袋里吗?”
孙有才看到那把混杂不堪的米,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这这许是许是下人装袋时不小心混进去的我我这就让他们重新筛过一遍!”
一直沉默的刘主簿此时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指着孙有才痛心疾首道:“孙有才!你你太让本官失望了!枉本官平日如此信任于你,你竟敢如此玩忽职守!”
他似乎想将责任全部推到孙有才头上。
然而,一旁的赵磐却根本不信这套说辞,他冷哼一声,径直走向粮仓最深处一垛堆叠得最齐整的麻袋前,那里的麻袋码放得方方正正,看起来是全仓最好的存粮。
他二话不说,抽出腰间佩刀,对着最下方的一个麻袋,狠狠地竖劈下去!
“嗤啦——”
麻袋应声破裂,但从裂口处倾泻而出的,并非预想中的米粒,而是一股黄褐色的——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