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冬夜。
王府书房的窗户,被厚厚的棉帘遮得严严实实,将窗外那鬼哭狼嚎般的北风,尽数隔绝。
壁炉里,上好的无烟石炭正无声地燃烧着,将整个屋子烘烤得温暖如春。
李辰安斜倚在他那张宝贝摇椅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丝质常服,手里捧着一卷墨承规最新绘制的、关于城市集中供暖系统的初步构想图,看得津津有味。
他时不时端起手边矮几上的一杯热牛乳,小口地呷着,神情惬意得像一只打盹的猫。
轧花机的成功,让他心情极好,这意味着他那柔软蓬松的棉大衣已经指日可待,他的云州养老院,在硬件设施和用户体验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就在他盘算着是该先给自己的寝宫铺上地暖,还是先打造一个带冲水马桶的五星级茅房时,一阵被刻意压抑的、急促的叩门声,轻轻响了三下。
“进。”李辰安头也没抬。
书房的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身影,几乎是贴着墙根,闪了进来。
来人,正是本该在千里之外、为云州筹措物资的万宝楼北方总揽,钱万里。
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初见时那份商场大鳄的从容与珠光宝气,他身上穿着一件不甚合身的、半旧的皮袄,头上戴着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毡帽,那身形,活像一个偷鸡摸狗得手后、惊魂未定的乡下土财主。
他一进屋,便立刻反手将门闩死,然后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满是油汗的胖脸。
“噗通”一声,钱万里那座肉山般的身躯,竟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动作利索得与他的体型毫不相称。
“殿下殿下救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