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霜城返回云州的路,比来时更颠簸。
雪花被北风卷着,不像是飘落,更像是无数把细碎的冰刀,恶狠狠地刮在马车的车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车厢内,一盏小小的炭炉,烧得通红,勉强驱散了那股子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气。
秦红袖没有说话,她只是斜倚在铺着厚厚熊皮的软垫上,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那杆小巧的铜杆烟枪,轻轻敲击着自己那双被胡服包裹得笔直修长的腿。
“笃,笃,笃。”
那声音,不大,却极有节奏,像一个精于算计的账房先生,在用算盘珠子,一笔一笔地,盘算着一桩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买卖。
她的目光,看似落在车窗外那片单调的、白茫茫的雪景上,实则,早已飞到了那个她即将踏入的、充满了未知与谜团的“云州集团”。
坐在她对面的赵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位秦姑娘,自从上了车,便一不发。但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却像时不时地,会从他、钱万里,以及车厢内每一个物件上划过。那眼神里,没有女子的娇羞或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赵磐宁可在雪地里跟三百个蛮族骑兵对冲,也不愿意跟这个女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共处一室。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被对方精确地计算着。
“赵队长。”
秦红袖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清脆,利落。
“秦姑娘有何吩咐?”赵磐坐直了身子,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你们那位殿下,”秦红袖没有看他,依旧望着窗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