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州边境贸易点返回天狼部王帐的路,是一段足以让铁打的汉子都磨掉一层皮的旅程。
虽然已是春天,但是这里的北风依旧寒冷。
它像一头看不见的、暴躁的巨兽,在广袤的雪原上肆虐,卷起地上的碎雪,抽打在人的脸上,刀割似的疼。
呼延豹的商队,就像是这无边白色画布上,一小队缓慢移动的黑色蚂蚁。
车轮碾过冻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除此之外,天地间便只剩下风的咆哮。
无聊,是比狼群更可怕的敌人。
它会像最阴冷的寒气,钻进你骨头的缝隙,让你浑身发懒,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劲头。
“哈——”一个叫巴根的年轻斥候,重重地打了个哈欠,他缩了缩脖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风干的羊肉干,塞进嘴里,像是嚼着一块木头,味同嚼蜡。
他瞟了一眼车厢里那些用草绳捆扎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粮食口袋,又看了看那些被当做填充物塞在缝隙里的、印着鬼画符的废纸,心里就来气。
“头儿,”他嘟囔着对走在最前面的呼延豹喊道,“俺还是想不明白,那些南人是不是脑子被冻坏了?非要送咱们这些擦屁股都嫌硬的破纸,还不如多送咱们两袋盐来得实在!”
呼延豹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大汗的命令是,搞清楚云州的一切,哪怕是一张废纸。”
话是这么说,但此刻,就连呼延猴自己,也觉得这趟差事有些荒谬。
至于这几百张废纸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车队在一处背风的土坡下停了下来,准备稍作休整,生火烧点雪水喝。
巴根跳下马车,他眼珠子一转,从车上抽出一张《云州日报》,就着旁边伙计刚刚点燃的牛粪火堆,想要引火。
“嘿,你小子!”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斥候,名叫阿尔斯楞,一把抢了过来,“这纸上画着画儿呢,烧了多可惜。”
阿尔斯楞是他们这支队伍里,为数不多认识几个汉字的人,早年在边境跟汉人商队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