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轻,听到涅西卡、米里娜等人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振聋发聩。研究数理知识并拿到过奥术权杖奖的他们,对于数学总是难免会有骄傲的情绪,可在实际之中,数学只是奥术探索、法术解析的工具,是它们的附庸,没多少奥术师愿意将毕生的精力投入这充满无与伦比美感的领域,对他们而,够用就行。高塔内部喜欢数理领域的奥术师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过类似于路西恩话里意思的想法,可这只是偶尔的自矜自傲,偶尔的灵光一闪,偶尔的随口抱怨,从来没有人像路西恩列夫斯基轻轻吸了口气,情绪再次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涅西卡、米里娜等委员也凝重地看向路西恩投影出来的论文。一页页论文翻过,一段段论述给出,由于面对的是数理领域的权威,路西恩讲解得极快,很多地方都是简略带过,但涅西卡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越来越疑惑,突然,玛佩尔脱口而出,低声自语:“竟然真的演绎出了不同于列夫斯基几何但又同样离奇古怪的命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引发了萨尔盖罗的回应。“难道又是一个与高塔几何本质上不同的新几何体系?”米里娜茫然无措了,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坚定地认为不可能出现与高塔几何本质上不同的新几何体系,可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这个观点似乎就被无情地击碎了,而且是连续两次被击碎。她迷茫又庆幸,幸好这是数理领域的观点,不涉及认知世界的构成,否则自己已经砰的一声爆掉了脑袋,不愧是暗地里有“碎颅魔”、“食脑者”称号的路西恩
。”“所以,我们可以试着将数理知识从现实剥离,暂时不去考虑它们的实物模型和实际意义,单纯从最原始、最根本、最简单的概念和公理出发,通过推理演绎,发展出严谨自洽的数理体系。至于这个体系有什么作用,代表什么,则等到具体的奥术探索中因为遇到新问题而需要这个体系时才考虑。”“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意见。”路西恩简单地提及了公理系统的概念,但并没有深入论述,还是等奥术师们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理念,有了往这方面思考的意识再来发展也不迟,任何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啪啪啪,稀疏的鼓掌声响起,来自列夫斯基,他觉得自己和伊文斯委员有着太多的共同语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隐隐约约有感触却无法表达出来的内容,同时,他对自己新几何体系的理解、支持、证明不亚于救了自己一命,而他振聋发聩的演讲更是让自己现在想起来也激动难耐。一个人的掌声里,涅西卡脸色变幻连连,之前的种种浮现在脑海,终于,他迟疑着抬起手,轻轻鼓起掌来。有了第一个人的响应,米里娜、玛佩尔、萨尔盖罗等人也跟随鼓掌,渐渐由犹豫、抗拒变得真心实意。“现在,还有人反对伊文斯委员对列夫斯基论文的高度评价吗?”费尔南多在掌声停歇后问道。涅西卡拉了下自己的白长眉毛,猛地站起,看着列夫斯基道:“请接受我的道歉,这是一份足以获得‘奥术权杖’奖的论文,我的傲慢和偏见让我以前没能接受这个新的几何体系。我完全赞同伊文斯委员的评定结果。”“我也向你道歉,为这十几年的冷漠、诋毁和攻击道歉,列夫斯基,你是一位天才的、卓越的、伟大的数学家,我的固执和浅薄蒙蔽了我的眼睛,让我显得丑陋,伊文斯委员的评定结果和奥术权杖奖是对你最好的褒扬。”米里娜也跟着涅西卡起身,用奥秘在上的扶额仪式深深鞠躬。列夫斯基预料到了涅西卡、米里娜等人不会再反对,但没想到他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道歉,顿时,一股酸涩的情绪汹涌地冲上了他的脑袋,让他鼻子变得酸楚,让他眼睛变得模糊,看着一位位委员起身道歉,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委屈吗?当然委屈!痛苦吗?当然痛苦!但在这一刻,这些似乎都因为迟来的肯定得到了回报!涅西卡看着眼睛通红,嘴唇颤颤巍巍却说不出话来的列夫斯基,理解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路西恩:“伊文斯委员,我为之前的质疑道歉,你是毫无疑问的数理天才,你是没有争议的数理领域权威,你新的几何体系以及对列夫斯基先生几何体系的证明必将让你获得‘奥术权杖’奖!”“谢谢你的认同。”路西恩声音很轻地回答。米里娜注意到路西恩有点异常,疑惑地问道:“伊文斯委员,你怎么了?”路西恩苦笑起来:“嗓子哑了……”风暴主宰不是那么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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